当天际的那道光和黑洞消失,金发男人仍站在山洞前的院子里,久久未动。
银蛇吐着信子,顺着男人的腿往上爬,爬到他的肩膀,翘起脑袋,蹭了一下主人的脸颊。
奥德纳回神,收回目光,转身回山洞。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里面的设置却与一年前截然不同。格局变了,整洁了,多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无限提高了他的生活质量。
奥德纳赤脚踩着毛绒的兽皮地毯,缓缓来到青年曾经居住的房间门,抬手推开木门,只见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平时随意堆放的兽皮被子,如今都叠得方方正正。
犹豫了下,他步入房间门,走至床边,拿起覆在兽皮被子上面的兽皮衣。
这是一件雪白的兽皮马甲。
青年爱不释手,每次出门都会穿身上,除了炎热的夏天,才会脱下好好地挂柜子里。
如今,他离开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奥德纳将脸埋进兽皮毛里,深深地吸气,闻到了一缕淡淡的花香味。
这股花香味来自青年的身体,即使洗过澡,仍会似有若无地散发,两人挨得近了,便会闻到,沁人心脾。
青年从森林里移植了许多花草种在院子的墙角。
然而,没有一种花的香味,能够像青年身上散发得那么独特。
不知过了多久,奥德纳抬起头,冷静地把衣服收进柜子内,离开房间门,关上.门。
从此,他再没有踏进这间门屋子。
太阳起起落落,回归孤单的奥德纳和银蛇按部就班地在森林里生活。
不过,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再也改不了了。
每天早上,他天不亮便起床,去湖边找玛卡德兽蹭饭后,训练自己的异能。
中午,继续找玛卡德兽蹭饭,然后原路返回山洞。坐木桌前,巩固以前学过的单词,锻炼自己的书写能力,将一个个单词组成完整的句子。他甚至开始利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想法,记录重要的事情。
回想青年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一点点地写在兽皮上,用牛筋绳和木刺,将兽皮订制成册。
随着记录的文字越来越多,木桌上叠放了十多本兽皮书。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
成功晋升成为亲王的奥德纳,将及腰的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上完整的兽皮衣和兽皮靴,背起装了重要物品的兽皮袋,锁住山洞木门,带着契约兽头也不回地离开。
矫健的身影在森林里穿梭,踏着风轻盈地飞到参天大树的冠顶,奥德纳抬手指着前方,对盘在肩膀上的银蛇道:“莱昂,那里——将是我们的部落。”
“嘶嘶”银蛇兴奋地吐信子。
“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奥德纳低喃,纵身一跃,跳下树冠。
二十年前,他变成嗜血者,宁可远离部落独自居住森林,也不愿伤害自己的族人。
二十年后,他为实现和青年的约定,以最强的姿态重返部落。
他是血族,不是嗜血者。
凡将人类视为猎物,残忍圈.养伤害,肆意践踏尊严的嗜血者,杀无赦!
奥德纳的出现,如一道声势浩大的龙卷风,席卷了所有西方部落。曾经那些迫害人类,不愿遵守血族法则的嗜血者,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他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了所有人。不管是臣服的嗜血者还是重获自由的普通人类,全都虔诚地匍匐在他的脚下,敬他为首领。
“西弗兰斯!”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跟着喊。
“西弗兰斯!”
“西弗兰斯——你是我们的西风之神!”
奥德纳瞳孔骤然收缩,听着族人对他的敬称,脑海里浮现银发青年精致的脸庞。
‘西弗兰斯是……是西风之神,我……很崇拜他……’
奥德纳抬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从此,他是西弗兰斯·奥德纳·格罗。
西风之神带着族人南征北战,吞并无数小部落,两百年后,部落发展成国家。
远在西罗大陆最北方的维萨·约瑟夫带着他的族人,投奔了西风之神。
“哦,我亲爱的朋友,还记得我吗?我是维萨·约瑟夫,你小时候最亲近的兄弟!”
拥有一头火红长发的俊美男人,笑容满面,热情地向金发男人敞开双臂。
西弗兰斯冷淡地颔首,手握铁剑,幽蓝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你的初拥呢?”
维萨·约瑟夫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可思议地问:“我的初拥?谁?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初拥过别人?”
“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西弗兰斯不咸不淡地揭过话题。
维萨·约瑟夫若有所思,朝站在西弗兰斯身后的东尼奥·科尔曼使眼神。
东尼奥·科尔曼摊了摊手,表示一无所知。
统一西罗大陆的西弗兰斯,带领所有嗜血者前往森林,来到那个曾经坠.落的地洞。
嗜血者们看到了刻着史前历史的壁画,以及改造他们身体和赋予力量的嗜血蔓藤。
原来这玩意儿是史前血族之王留下的传承。
东尼奥·科尔曼饶有兴趣,取了一小段藤条,封印进家族徽章内。
嗜血族正式命名为血族,由西弗兰斯的统领,踏上了与史前不同的道路。
他制定严格的规则,禁止圈.养人类,允许血族和人类建立供养与守护的平等契约,兢兢业业地将国家治理得繁荣富强。
突然某一天,当他再也想不起银发青年的具体容貌时,被人们尊称为西风之神的西弗兰斯慌了。
他唤来宫廷画师,命令他按着记录的文字,画出青年的模样。
宫廷画师战战兢兢地拿着保存完好的兽皮,艰难地辨认上面淡去的文字,画了一幅又一幅,直到画得手指抽筋,俊美的王依旧紧锁眉头。
许久,宫廷画师累得瘫倒在地,西弗兰斯让他离开了。
宫廷画师如获重释,匆忙离开。
西弗兰斯拿起画笔,站在一幅没有五官的画像前,神色冷凝。
从那以后,宫殿里的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王迷上了绘画。
日复一日,从简单到复杂,从生疏到熟练,用了三年时间门,终于精通画技了。西弗兰斯握着画笔,开始在纸上勾勒线条,画出银发青年的脸部轮廓。
然而,不管他如何尝试,五官始终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