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素笑道:“解约不必将前书毁去,只写新的解约书,附于其后便可。”
林木叶道:“我不识礼仪,遵照先生吩咐就是。还望借用笔墨。”
邹素笑道:“今日太匆匆,不如另外择日再办?”
林木叶道:“上山不易,不如今天就办了,正好方便。”
邹素悠悠地看着陆饮果:“饮果,你看今天日子如何?”
陆饮果低头答道:“今天也是好日子。林姑娘若是一定要退婚,也……未尝不可。”
事情既定,更无它话。邹素让弟子去秘书阁取了婚约书,高供堂上,取来纸笔,写了退婚书,递给林陆二人签字。林木叶看时,写的是两人因性气不合,甘愿各自退婚,此后嫁娶各凭自由云云,她拿笔签了名字日期,递给陆饮果。陆饮果也签了名字日期。邹素将那订婚书请下来,在最后签押处后添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因何已退婚,当事人某证人某,也让林陆二人签字画日。然后将退婚书黏缝在婚约书后,仔细折叠收好,仍供奉在堂上,焚香礼拜,然后将书卷捧下来,并一个纸条,交给手下侍奉的弟子,吩咐按纸条所指放在秘书阁中。
整套仪程下来,严肃庄重,不见丝毫懈怠。事毕,众人略坐了坐,见象机山法度严整,也不多逗留,下山往陶园中去吃午饭。
林木叶已将婚退了,饭桌上就提出辞行。
陶忘机道:“林姑娘与犬子的婚约虽解,但仍是我园中贵客。现在时令正是盛秋,这里风景正好,还望多多盘桓几日,我们权尽地主之谊。”
林木叶推辞道:“已经打扰多日,现在事情已了,我想趁天气暖和,早点南下回润州。”
陆胜裳道:“过两天我有一趟镖要去江南,走水路。这里离润州也有那么远,你不会武,不如到时候跟我一路同行,我直送你到润州。正好顺路。”
林木叶踌躇未答,陆饮果劝道:“这样正好。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权当来兆州旅游一回。假如你现在匆忙起行,无人同行照应,路上耽搁,说不定反而更比母亲的镖队慢。”
林木叶心想自己只身一人,如果要回去,这边一定会派人护送,反而麻烦人家。不如多住几天,到时候搭个顺风船。于是应允。
于是接下来三五天,陆饮果常和一二位师兄弟妹引林木叶到处游玩,短则半日,长则昼行夜回。果然金秋盛景,到处秋高气爽,风景醉人,而服侍安排妥帖周到,锦衣狐裘琼浆玉食,日子过得像神仙一般。
到出发那日,黎明时即有男女镖师弟子奉陆胜裳之命来迎林木叶,并搬运行李。林木叶特意嘱咐只要自己来时的那些行李,陶园所赠一概不要。平常侍奉她的小丫头们都是个机灵的,留心看林木叶先行,悄悄叮嘱了一个女镖师,叫将那几箱林木叶不肯收的礼物运在最后,等船开拔后再清点交割。
林木叶坐车走了一个时辰,到兆州码头边,只见两条高大的画舫,只作一般民船样式,每条船上各十几名镖师船夫。于是弃车乘舟,顺风南下。
走了十天半月,顺顺利利就到了润州码头。陆胜裳吩咐船停码头,众人雇了车马,到城中采买补给,并两三个弟子送林木叶回家。林木叶一路上见陆胜裳行事洒脱,更不好推脱。众人一辆大马车送到家里,林木叶赶紧招呼要烧水煮茶,陆胜裳摆摆手:“你不必麻烦了,我们船上还有事情要料理,你也还有许多家里的事情要料理,不讲这些虚礼。以后有空了,再上家里来玩玩坐坐更好。”
说罢按江湖规矩拱拱手,带着弟子们去了。
林木叶送到院子,看着一屋子箱子,无奈叹气,收拾洒扫,下午才到柳氏医馆中报到。
医馆中的诸位大夫和账房们看到林木叶回来都很开心,互相说了分别后的情况,又说柳先生和唐公子都还在仙公山庄,最快下个月才会回来,一面写信过去告诉林木叶已经平安回到润州。晚上众人一起聚餐吃饭,至晚才散。
林木叶因为在船上飘了那么些天,连续几天睡得都不怎么好。白天在医馆中热热闹闹的,到了夜里却觉得不太好过,仿佛又是在船上,也多梦。这样挨了十几天,又吃了些凝神静心的药调理,方才渐渐正常。
时令已经入冬。冬至前后下了几天雨,有些冻湿,此外今年冬天倒不觉得冷,似乎气候都比往年要暖和许多。气候好,林木叶自觉身体也比往年康健许多。
柳先生来信说腊月会和唐公子一同回润州,又说唐公子的眼睛已经能视物了,众人听了都欣然雀跃,翘首盼着两人回来,医馆里多多少少提前蒙上了过年的喜气。
林木叶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约定,毁去婚书,两厢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