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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念被他那怨妇一般的眼神骇了一跳,识趣地扶着他进了主帐,手脚麻利的将宽榻摆好,又自书案暗格里取出纱布与止血膏,在他身前坐下,试问:“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容策背靠榻栏,大长腿一屈一身,又恢复那轻佻公子哥的模样,眼光落在她微拢的玉山上,“你脱。”若不是见他脸色逐渐苍白,额头冒细汗,程念都要怀疑他是装的,天生的浪荡子!

程念小心翼翼替他包扎伤口,容策一声不吭,沉重而绵长的的呼吸声却出卖了主人的痛意。

直到替他包扎完穿上衣物,程念脑子里还闪现着那道布满刀伤剑痕的身体,上百道伤痕纵横交错,十分狰狞可怖,可想他这几年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

但容策倒是很满意身上的伤痕,这是他为国征战的功章,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程念紧紧蹙着眉,秋波含愧,朱唇紧抿,清秀的五官蹙成团,似一张被揉皱的纸。

容策第一次见她不加掩饰的暴露情绪,不由得伸手捏她的脸,“本将身上的伤疤皆是为国而受,唯独这道——”他指指还在还在往外溢血的伤口,“是为你受的。你在我身上留下了这样一道疤,拿什么来还?”

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程念不知怎的觉得难堪,纤密微卷的睫毛微微晃动,在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目光落在容策沾了血星的手指上,嗓音不自觉低了些,“是我连累你了,下次换我替你挡刀。”

灯火明灭,容策懒懒斜靠在榻上,悠长叹一口气,“不必了,你活着就是对本将最好的报答。”

他向来惜命得很,因为他的命很值钱,只要他在,外敌绝不敢觊觎大乾一寸山河地,践踏任何一个百姓。他的命珍贵,他用命保护的人,自然更珍贵。

方才说那话,不过是性子使然罢了。他向来口不对心。

目光上移至他的手腕时,程念眼光一闪,不顾男女大防抓住他的手,仔细观察着那一条弯曲鲜红的血线,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向上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