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唯一知道的是，当时那一战鸾族举全族之力抗击墨狐族，全族覆没。在场的鸾族全部身陨，墨狐族也元气大伤，凤凰得以喘息。”

“为何你如此笃定鸾族全族均在场？”琉锦问，他知道崖从不会无的放矢，他说的必定是有依据的。

崖眼中快速划过一丝伤痛，仅是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鸾族栖息的地界是老夫的伴侣掌管的。在那一战中，她立誓与鸾族共存亡，最终她也战死。她的性子老夫明了，如尚有一鸾鸟留存，她定不会……”

“……原是如此。”琉锦敛下眼眸，白色的发丝遮住了他微垂的侧脸，出口的话语十分轻柔，缨绒明白他在难过。仅凭崖的几句话她也能想出那一战是多么的壮烈，为何要同类相残呢？仅仅是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互相倾轧。

“所以乌羽玉的突然出现让老夫很疑惑，甚至以为他是鸾族背叛者。但是他对于复仇的执念又让老夫摸不准，青茗的到来更是加深了这个疑惑。鸾族的事老夫是现今唯一知情人，何况整个鸾族的尸身都是老夫收殓的，不可能弄错。”

当年的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是恨还是痛苦？是悲伤还是愤怒？缨绒没有问出口，她只觉得揪心。

“老夫曾问过乌羽玉，他每每到这个时候都沉默不语。”崖说完起身走向洒金川榆，阳光漏了一些照射到他身上，仿佛将那些悲伤封存：“老夫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不过他要是还能去哪的话，也只剩那里了。”

“鸾族曾经居住的地方，您伴侣掌管的地方。对吗？”缨绒轻声问。

崖赞许地回头看了一眼缨绒，点点头：“灵邱山。”

第四十七章

灵邱山同样位于辉国和翎国的交界处，与熙煌山的距离隔了约九十公里地。

早先缨绒听乌羽玉讲过，崖是山神一族，虽说叫“山神”，实际却是妖族。这一族内幼妖自出生时起便会寻得一座山，自此一生大都在此山中度过，无法轻易离开。

很难想象，当年崖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离开熙煌山前往灵邱山收殓尸体的。

在崖的指引下，琉锦化身巨蛇，载着缨绒在云端全速飞行。

蛇居然在天上飞，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妖态的琉锦在天上飞翔，再次刷新了她对于妖的认知。不过琉锦身上的鳞片不像在辉国境内时摸上去那么光滑坚硬，表面粗糙，边缘略微锋利，且质地更加脆。

也许是因为要冬眠了？缨绒很快否了这个想法。妖与兽不同，就算是本源相似也不是同类，遑论互相交流。等乌羽玉这边了了，她可以试试保养琉锦的鳞片。一想到琉锦巨大而美丽的妖态焕发出的光芒，她隐隐感到一丝兴奋。

以妖态前行的琉锦很快便到达了崖口中的灵邱山。

自鸾族覆灭后历经了一百多年，灵邱山早没有了妖族的烟火气息。林木葱茏，谷内已被杂草与野花覆盖，琉锦不忍破坏植被，一落地便又化作人形。

灵邱山的山谷正中有一株巨大的树木直立，阳光透过叶片洒下碎碎的金屑，如同金色的雨，瞬间抓住了两位来访者的眼球。

缨绒捂住唇，惊讶的声音还是自指缝间流出：“这不是……”

“洒金川榆。”琉锦轻轻接下这句话，似是不忍惊扰了这方天地。

缨绒一直以为洒金川榆是灌木，没想到只是因为崖住处那棵长得矮小罢了。他是因为没法经常离开熙煌山，又不愿丢弃与伴侣的回忆，所以那么宝贝自己的那棵洒金川榆吗？

不多时，琉锦先回神，他低头看向缨绒，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感：“走吧，该找寻乌羽玉了。”

缨绒这才记起他们此行的目的，赶忙留意起四周。

这地方明显荒芜了许久，野草已有半人高，只有凭山而建的巨大的烟色建筑彰示着曾经的辉煌，而郁郁青青的红丝草、常春藤竞相攀延而上，又给此景增添了几分荒芜与寂寥。

待缨绒离远了些，琉锦驻足站定，开始闭目感知。衣袍翻飞间其白色晕天蓝的发丝无风自动，轻轻飘散。其眉间的菱形花钿则隐隐发出华光，如林中走出的仙人，出尘脱俗，哪怕是多看一眼也觉冒昧轻慢。

“有妖气残留，很淡。他确实来过这里。”

原本看痴了的缨绒回神道：“好，我去找找有无留下的踪迹。”

缨绒选择了正北方极其显眼的巨大建筑作为突破口，琉锦并未与她分头行动，而是走在她身旁。

“可如果是全灭的话，那现在在熙煌山的青茗和乌羽玉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是鸾族。”缨绒反对此说法，她所想也正好是琉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