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在眼前。他剃了胡须,脸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王观生气地想,就是你要跟我离婚,你宁愿寻死也要跟我离婚!瞪着他,心里不由生起气来。
萧临咧嘴笑,对他很温柔地轻声说着什么。
王观一下子就心软了。想,刚才是在做梦啊,怎么能因为做梦就去怪萧临呢。
他盯着萧临看,大约听清他在说“快好了”“不用担心”“要加油”之类的话,恍惚还说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他怔怔望着萧临,猜想他应该在给他擦手,很温柔的,问他能不能握住他的手。
他并不知觉自己的手在哪里,只觉得昏昏然。努力地撑着多清醒一会儿,不期然又睡过去。
战场上尘土飞扬,对面的骑阵中,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提着□□,顶着烈日望阵,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敌军左阵的骑兵忽然奔出,披着虎皮的战马发了疯一样冲刺过来。先锋望见溃散,人仰马翻,自相践踏。他勒住马,大怒,挺枪叫道:“我在此,随我进者赏,逆我退者斩!擂鼓!”鼓声咚咚咚,后退的士卒全都调转方向,随着他杀将过去。他纵马向前,当先斩了对方的一只虎皮马的马头,马血喷到他的金翎甲上,他也顾不得,入阵中左右冲刺,敌军大败而逃。战罢清点伤亡,我军大胜,缴获粮草辎重金银财货无算。正升帐计算众将功劳,忽报大将军来了。大将军大踏步进来,屏退左右,卸下战甲,先说了两句这仗打得好的夸讲话,等坐了一会儿,瞧见四下里没人,忽然悄声问:“为什么萧临没有跟你一起来?”他大感疑惑,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大将军恨其不争地叹气,道:“既然跟他结婚了,就不要总是冷落他。”他心想自己明明没有,但是又约摸是这样的,当下低头愧不能答话。大将军说:“让你治家都治不好,以后的大事,怎么做得成?”他心底更不以为然,瞧大将军的样子,忽然变成了祖父的样子。他于是强辩道:“我待他是极好的。”祖父道:“如果真的好,那孩子呢?”他被问得心中一惊。祖父斥责说:“你们真的好,就要早点生孩子。你生不出来,就让萧临生。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跟小年轻一样,不考虑将来?”他大感羞惭,跪下请罪。忽而就跪在家里了,祖父不知去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邻居抱着一个孩子塞在他手里,笑道:“恭喜!孩子有七斤呢!”他站起来,看着孩子一时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问:“萧临呢?”那邻居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他心中大感不妙,厉声问:“萧临呢?”那邻居支支吾吾着不见了。他前廊后厅地找啊找啊,一个个亭台楼阁找过去,宫殿巍峨朱栏玉砌,就是没有人影。忽然一个拐角的小阁里传出密谋的人声,他推开门,赫然看见夏译和朱容在偷偷说着什么。他又急又怒,抓住夏译问:“人呢?”夏译挣开他,怒道:“你也配来问我!”他也怒道:“我是他爱人,我当然要问!”朱容拉住他,忽然把那襁褓中的孩子递给他,说:“这孩子有天子气,你好好把他养大吧!”他一听“天子气”三个字,更觉得迷惑。原来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么?那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吗?朱容说:“这就是萧临。”萧临真的只有襁褓婴孩大小?不对啊,萧临很大了,他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副欠抽的大学生模样了,后来他还卖了一个游戏给他们公司,这件事师兄弟们都知道的。那才是真的。那这就是做梦!是假的!
这样想着,转醒过来。
果然是做梦。
是在医院里。
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转脸望望左右。一个人影大踏步走来,俯身轻轻笑问:“醒了?”是萧临。
王观轻轻点头。
萧临将盥洗的东西放下,坐在床头,轻声道:“毒素都清干净了。医生也说差不多今天早上就能清醒。你现在听得清我说话吗?”
王观又点点头。
萧临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将手去拿王观的手,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抓住我的手指。”王观便听他的话,将他的手握了握。
萧临露出大白牙,笑道:“恢复得很好,没事了。”
王观张嘴要说话,才发现嘴上戴着氧气罩,有点急。
萧临笑说:“我给你取下来。你别急,先试试看还头晕不头晕。如果不头晕的话,这个就可以取下来了,还晕的话,我们再戴一天。”说着小心翼翼将氧气罩挪开。
王观问:“这是哪里?”
“医院。贝城中枢医院。你中毒了,昏迷了三天。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记得你怎么受伤的吗?”
哭着哭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