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儿,你别瞒着了,有什么赶紧说吧。”
“就是啊,我们跟蒙头瞎子一样陪着你来闹,你多少把真相说出来啊。”
……
几个货客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旁边的陈副厂长暗道一声不好,还不等他出言打岔。这边许三儿已经满脸大汗的嚷出来了。
“就是这个姓陈的跟我说的!”
“他找到我说让我借着外面有便宜货的口风,过来闹一闹。等到把姓邢的闹下去,他就给我多做一批衣服出来,按照出厂价卖给我。”
“就是他!”
这话一出,邢厂长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钱晴一直紧着的内心也松懈了下来。
陈副厂长这下子彻底慌了,厂里的工人他怎么都能压下去,毕竟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跟他一个厂长过不去。但外人的指责就显得尤为刺眼,对方说的话基本上就是给他判了死刑。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就没见过你!”
许三儿跟豁出去了一样,眼眶都红了起来:“就是你去旅馆找我的!你还请我去吃了饭,就昨天,在松坪路的大饭店!走的时候你还说了记在你们厂子的账上,不信咱们去找人对峙!”
他这会儿才悔不当初,就不该贪那点小便宜!本来陈副厂长找他说有更便宜的货源,他一摸就知道对方的货不对劲,本来就没打算应承陈副厂长。是后来陈副厂长给他灌了两瓶黄汤,忽悠他说往后都可以跳过晴月从牡丹制衣厂直接拿货,他这才动了心思的。
谁知道晴月的老板看上去柔柔弱弱,怎么那么会较真!
陈副厂长被这话打的整个人都蔫了,邢厂长也高声喊着边上的工人去把会计找出来。牡丹制衣厂跟松坪路的大饭店有合作关系,平时招待客人都是在那里,大饭店也能让他们打白条到年底再统一结账。但是每次打白条都要先跟会计说一声,会计好把这一部分的钱记账。
不一会儿会计就来了,听了事情经过,会计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昨天上午,陈副厂长给我说中午要带客人去饭店吃饭,领了一张白条走。”
这下子,不管是货客,还是工人,不论是钱晴带来的人,还是陪着许三儿来的人,全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陈副厂长打的好算盘,先把设计卖给红兴制衣厂,然后又找了一个货客来,借着红兴这件事闹,打算是把邢厂长弄下去,或者把自己加进来。哪怕是让他掺和一小点,往后他都可以借着晴月的设计挣钱。
邢厂长脸色难看的很,倒是也不提找公安来的事情了,扭头对着工人们说道:“陈副厂长这件事我要往上级汇报,咱们厂里内部也要开一个大会,给陈副厂长的行为定性。”
公家的饭碗确实是铁的不错,但是要是领导得不到工人的支持,那大家是可以通过开大会投票出一个结果的,只要把结果递上去,这个领导要么是被调走,要么就是提前退休。
邢厂长看着已经说不出来话的陈副厂长,对着工人们朗声说道:“我知道大家日子不好过,这几年私营企业起步,咱们国营厂子一日比一日难。但是有些话我也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一吐为快。”
“咱们牡丹制衣厂成立了十几年,你们基本上都是厂子里的老人,这十几年,咱们牡丹制衣厂虽说不是什么大厂,但是也是一个稳定的厂子。十年前咱们卖的最好的裤子一年能生产大几万条,连报纸都来采访过。这一切,都跟大家的辛苦付出分不开。”
“后来,改革开放了,上门的订单却一天比一天少。我知道你们中间不少人不能理解。”
“你们最近接了晴月的订单,也看到了人家的衣服是什么款式对吧?你们觉得,咱们过去那些款式还拿得出手吗?还有人要穿吗?”
“厂子里带我一共是三个厂长,四个生产主任,两个车间主任,两个出货主任。我就想问问大家,咱们一个不到一百人的小厂子,真的需要这么多的主任厂长吗?”
“还有咱们一线的工人,做到一半出去买烟的,上个厕所一上半天的。工资随着资历涨,但是技术水平却没有跟着岁数一块涨。”
“这些问题,之前就一直存在,可是大家没有一个人想着去解决。甚至这次,陈副厂长的行为你们中间有人知道也不愿意站出来。我知道你们是怕,担心掉了铁饭碗。”
“但是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周围,铁饭碗还能端多久?我也不瞒各位,如果没有晴月的订单,咱们厂子原定的应该是这个月就要清算资产,全员下岗的。”
但是钱晴摆明了就是拖,几个货客互相对视一眼,聪明的已经看出来了。钱晴这手就是借着他们几个的由头替牡丹制衣厂扫清障碍,帮这个邢厂长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