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又叫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应,他想,难道重苍已经回到庙宇里了?又或者是这里的禁制根本网不住他,两人其实此刻已经身处不同的两界,而被困住的人其实只有自己?
越想越是焦躁,楚昱这才知道只是单纯的黑暗便能夺人心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捡起地上的红绳,试图捋着红绳消失的方向探究一番,但他刚抬手将绳子往回一收,绳子那头就见了鬼似的倏然绷的死紧。
“老重……是你吗?”楚昱紧张的发问,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妖主大人?……老流氓?”
没有回应。
绳子还绷得笔直,楚昱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在耳旁响起,在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中,显得嘈杂无比。良久过去,他甚至都开始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呼吸声,还是他四周其实站满了人,它们都在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阴险的表情。
如此想着,楚昱眼前居然开始出现了许多隐隐绰绰的影子,他知道那多半是幻觉,但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额头沁出汗水,楚昱闭了闭眼,捏紧手里那根红绳,干脆狠狠一咬牙,心想豁出去了!妖怪还能吓死妖怪不成,他倒要看看那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思罢,就用力一扯,果断顺着红绳摸过去,不过三尺的绳子在这一刻,竟好似九曲回廊那般漫长,当楚昱死咬着牙根捋到突起的绳结时,身体霎时一僵。
指尖好像有冰凉光滑的触感传来,但未等楚昱更确认,他脚下就突然踩空,再睁眼竟然是在庙宇内,音寒音舒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他怔愣的跪在地上,手上的红绳突然一阵牵动,是重苍冲过来半蹲在他身侧,语气有几丝急切:“楚昱,你怎么样?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昱听到他的发问,顿时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道:“你也找不见我吗?”
重苍闻言点点头,脸色很不好看,楚昱头一次见他表情如此凝重,显然是出现的状况超出了不可一世的妖主大人的认知。
“……我们一起出了天窗,但感觉却是往下掉的,我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想着先去找你,一拉红绳那头,却什么都没有。”楚昱对他诉说道,他紧皱着眉,虽然他明明在黑暗中呆了好久,但眼下回到庙宇,他又莫名觉得那只是一瞬间。
思及此处,他将目光转向音寒音舒,问道:“我们从进去到回来,总共过去了多久。”
音寒眼中依然还有惊骇,她是亲眼看到两人凭空出现在庙宇中的,这种直面绝望的冲击,叫她有些语无伦次,半晌才磕绊道:“就是一个瞬间……不,一个眨眼的功夫,几乎是你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出现了。”
音舒也在一旁猛点头。
用的时间竟然比两个凡人小丫头还要快,楚昱沉思:重苍那时候明明说她们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而且还有不太相同一点的是,她们在黑暗中的感受似乎很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再走一次看看。”重苍道:“这次你牵着我。”
“这能管用吗?”楚昱怀疑道:“现在是牵的你,但等进去之后,还不知道牵的是什么东西呢。”
“别……别说了!”似乎被楚昱的说法给吓到,音舒突然捂住嘴惊叫一声。
楚昱道:“……就你们这胆子还與山学人家修仙呢,入道的门槛可真是低。”
音舒根本听不进去楚昱说了什么,眼下就连一直顾及师门尊严的音寒也脸色灰败,再没有心情去反驳楚昱了。
楚昱大摇其头:“就这种不堪一击的心境,要是搁在青阴水榭,砍树的活都轮不上你们,也就能去化生池旁给我种种稻米,再不行就拖去祭天。”
两个姑娘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任由楚昱怎么数落都不发一言,在这种暮气沉沉的氛围里,也就只有重苍还有兴致听楚昱大发君威了,他问道:“砍树做什么?”
“用梧桐木做琴身。”楚昱随口一答,但说完就是一个激灵,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老妖怪就是棵万年梧桐树,于是便带些恶意地补充道:“一般族里的斫琴师都爱挑那些树龄较长的下手,说是那样的木质才细密,做琴身最合适不过。”
“是吗?”重苍听闻这个一点也不发虚,反倒颇有兴味:“久闻朱雀族中藏有上古琴谱《苍梧赋》的残篇,想来若是能有匹配的梧桐琴身来弹奏,才算不堕落了这上古琴谱的名头。”
“就是说。”楚昱假模假样的叹息道:“《苍梧赋》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曲,能配得上它的琴木,估计只有穹屠山顶的万年梧桐了吧?”
他是故意试探重苍反应的,但重苍却不知,嘴角浅淡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