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她人畜无害,又看她先头拿了精致的糕点给他的孩子们吃,这位大哥便也答得干脆:“往莱州去,孩子们的姑妈嫁去了莱州,我们先过去,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再说。”
“熬过去?”陈妙仪不解,“你们的家呢?为什么要去投奔亲戚去?”
大哥叹了口气:“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年官府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我这一家几口人再怎么干活,也交不起官府老爷们要的。再过下去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好先去孩子们的姑妈家避避,等明年再想别的法子吧。”
“怎么会呢?”陈妙仪还是不信,“官府怎敢随便巧立名目跟百姓收税呢?朝廷也不管的吗?”
大哥冷笑:“朝廷,还不就是朝廷下的命令,那些官府老爷们才敢明目张胆地来压榨咱们老百姓吗?”
陈妙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近年来风调雨顺,也没兵灾人祸的,朝廷为何要加重赋税呢?没道理啊。”
大哥大约是觉得这女子真是天真,便劝解她道:“姑娘你不在京城,怕是不知道,如今的皇帝不作为,倒是热衷于修建宫城行宫,动不动就是大兴土木,奢侈得很。不说别的,就去年,皇帝老儿为了给皇太后庆生,在鸿福寺修了一座金塔,那叫一个金灿灿的漂亮啊。可他们是觉得漂亮了,孝顺了,那些花出去的钱都是哪儿来的呢?还不都是从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搜刮去的?”
陈妙仪哽住:“金塔?”
大哥越说越气:“不止金塔,比这更离谱的都还有呢。”他说着又劝陈妙仪,“姑娘,我看你们这是要上京去吧,听我一句劝,能不去便不去吧,真的,说不定到时候也要被扒一层皮。”
“当家的,走了。”大哥的媳妇催着他。
大哥答应了一声,起身将孩子们拎到了牛车上,又向陈妙仪挥了挥手,方扬鞭赶着车往南去了。
陈妙仪回到船上,陈灵姿看她黯然失神的模样,就知道她并未能推翻先前流火的言论。碍着周炼在场,她不好安慰她,只能在周炼洋洋得意自己小厮的正确时讽刺挖苦他几句。
夜里陈妙仪非要跟着陈灵姿挤一张床。陈灵姿知道她心情不好,便由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