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惊蛰看不清顾璟浔的表情,他僵愣原地,两日奔波留下的疲顿好似在这会儿全涌了上来,翻江倒海,弥漫起一阵阵的溽涩之意。
一曲终了,宗闵起身走到顾璟浔身边,低头同她说着什么。
凉风乍起,那一面淡红的帷幔垂落,遮住二人的身影,只能从那缝隙中窥见衣摆的一角,月白与艳红交叠,那般刺眼。
纱幔投射的剪影,那身姿颀长的人,在榻边慢慢弯下了腰。
手中的绢布被青年攥得褶皱不堪,里面装着花水的瓷瓶碎裂开,瓷片隔着一层布料,嵌入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亭中的两人掀开帷幔并排走出来,往一处房间而去。
进门之前,顾璟浔忽然朝那高墙的方向看了一眼。
惊蛰立刻侧身躲在了树后,倚着树干,呼吸起伏,几乎要站不住脚。
不远处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他从树后出来,怔怔望着那紧闭的一扇门,鸦睫轻轻颤着。
倏地,青年踩着树干借力,从那一处院墙翻了出去。
这时节已经多了秋日的凉意,许是拿井水匆匆浇了身,此刻才觉得全身僵冷,那冷意钻进空荡荡的心口,叫人不住发抖。
他不是早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身边的男子,哪一个不比他知趣,比他温柔,比他知道如何哄她高兴。
她说她喜欢他,她没有骗他。
只是她喜欢的,或许不止他一个。
惊蛰翻出那座府邸,奔波了太久,他已然没有力气再施展轻功,便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平南侯府走。
便是过去身负重伤,他也没有走得这般缓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