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死了。”
“这样啊。”宋芒点头,“谁杀的?”
杨寻罕然露出迷茫困顿的神色,“许是我杀的,也许是驽马人杀的,又也许,说不准,是许冠阳杀的……谁说的准呢?万一、万一,是朝廷呢?”
话音落,他又像是大梦初醒般,笑道:“瞧我,我傻了,南昌没啦,如今是虞朝的朝廷了。”
宋芒没有说话,他心里转着、想着。
有人被招安,有人认个死理不肯服,还有人、说不准多少人指不定想着告御状,想着要沉冤得雪、要求个正名,这些人如今都死了,死的差不多了……
“名字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都记下了的。”
杨寻点头,恍然以为身边的人,不是风华正茂的那少年郎,是那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在他身旁问他:“杨寻,今日我们弟兄死伤多少?你有没有将他们名字都记下?记下了,就拿给我看看。”
那时他也是茫然抬着头,一手盖在淌着血的肩上,麻木回应:“记下了,都记下了的。”
眼前的少年,依稀中与记忆中的刚毅面容重合,如出一辙的坚毅、郑重。
“我给他们立了衣冠冢……”那么一刹那,恍惚得叫他突然紧张了起来,“我、我都记了名册,还攒了不少钱,要是有机会、有机会,我们以后去找他们的家里人,那些抚慰金,我都备好了……”
宋芒轻轻盖住他的肩膀,无声叹气。
“你做得很好,很好。”
像是句迟来好些年的鼓舞,莫名叫他热了眼眶。
旁人眼中铁面无私的杨副将,头一回露出这样的少年模样。
那时候他意气奋发,正值年少,在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身边,一点儿也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