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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抡板子,也不挥鞭子,就是那样拳打脚踢,用最粗暴的方式把人生生打死了,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眼中仇恨的光渐渐湮灭,整个过程,他们所有人都围观了,还有着吐着口水说“该”的。

被打死的那个孩子的母亲,人群之中的某个女奴当时就昏死过去了,却没有幸运地得到休息,反而被人拖了起来,狠狠抽了两个巴掌,她哭着醒来的,大概那样子有些婉转动人,便有人直接把她扯了去,撕开了衣裳……

后面的事情纪墨没有看到,他被捂上了眼睛,只能听到那个男人说:“再给你一个孩子,好好养着,以后也是好羊崽子。”

后来那些羊被寻回来了有限的几只,这也让他们在冬季更加艰难,那些羊,可能都是活命的粮,为此,他们这些个孩子已经吞了好几天的草团子,混着粟米和不知名植物的草团子很生硬,不好吃,又不得不吃。

往常,他们这些个孩子还是能吃上肉的,因为这个,有几个孩子后知后觉地开始恨那个放走羊的孩子,因为他死了,就连带着排斥那些不是这里人的种的那几个孩子。

本来还能凑出一队人的,因为寻羊,死了好些个,如今已经所剩不多了,纪墨有留意过,还有不到两个巴掌的人吧。

来来回回的小孩子,他其实还认得不太全,若不是这次排斥而造成的意外抱团,他可能还没多少能够分辨的机会,毕竟都不洗澡,外表上都还差不多,就是他们这些孩子,也不是人人都有羊皮袄的。

纪辛因着纪墨,也落在了后头,看他走得艰难的时候,就拽他一把,他的力气没轻没重的,纪墨就觉得被他拽得胳膊都疼了,生怕脱臼,倒是又拼出一把子力气,好歹在帐篷落下之后安全赶到了。

这是一次部族之间的聚会,呃,这么形容可能有点儿错误,也许是会盟,不,好像还不对,应该是冬日必然的抱团取暖,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了。

没人给纪墨说这些,他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的,他所在的部族拥有上千只羊,奴隶若干,是个大部族的样子了吧,然而在这里,也就是个中等规模,还有更大的拥有万只羊的部族,对方还觉得自己是小部族,纪墨都不知道这个标准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们莫不是不会数数,都把数目数错了吧。

这种想法再看到那大大小小的羊圈之后迅速化为虚无,真的是很多羊啊,为了过冬长出的长长的毛,聚拢在一起,像是一片白花花的雪原,真是很壮观啊!

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纪墨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嘴巴一张,凉风灌进来,才急忙闭紧了,抿着唇勾起了唇线。

“傻乐什么呐,快走,进帐篷里去,太冷了!”

纪辛抱着双臂,两只手恨不得缩在胳肢窝里取暖,纪墨应了一声,跟着对方的脚步,快速到了他们的小帐篷之中。

这是那些女奴合力搭建起来的,女奴之中也有混得比较好的,她们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不能嫁给部族中某个男人为妻的,但当个妻子之外较为稳定的情人就没什么问题了,那个男人照应他们的时候也没什么避讳的,对方的妻子也不理会,似乎很能接受的样子。

除了族长的夫人,这个部族之中没有第二位“尊贵的女主人”,所以族人的妻子,不是特别受看重的族人的妻子,其实也不会特别刻薄又或者怎样,对那些还算是公用范围的女奴,相对宽容,多一个能帮手的女奴,有什么不好的吗?

纪墨不是太能理解这种观念,简单归纳为男权社会的固有现象。

部族也不是母系氏族,到底还是一样的。

小帐篷不大,这些帐篷的规格本身也代表了帐篷主人的地位,他们人多,但帐篷还不如某个族人的帐篷大,这也是当然的,现在的部族之中,一个家庭出身的都会在一个帐篷之中住下,父母妻子儿女,还有兄弟,兄弟的妻子儿女,如此一来,没有隔断的帐篷之中会是怎样的场景,可想而知。

都是一样的拥挤,他们这样挤着,还省了炭火呐,哦,没有炭,烧的是粪,不说多臭,都是干的了,但味道肯定也不会多好闻就是了。

挤在一起的孩子们很快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如今纪辛是这里最大的,年龄本来就是一项优势,不用他开口,孩子们就把最好的位置,最中间的那个给了他,周围挨着帐篷边缘,可能不够暖和透风的地方则被他们自己分配了。

纪墨是纪辛承认的弟弟,他也享受了这个便利,跟着纪辛睡在了中间,睡在他的羊皮卷上。再等两年,纪辛能够上马了,他就没办法再在这个帐篷中住着了,那些没成家又没什么亲人的族人,或者自己找个亲近的朋友的帐篷住,或者就在如同单身宿舍一样的帐篷住,女奴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帐篷,跟着夫人住的还好些,没有的就只能住在那种帐篷之中。

不抡板子,也不挥鞭子,就是那样拳打脚踢,用最粗暴的方式把人生生打死了,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眼中仇恨的光渐渐湮灭,整个过程,他们所有人都围观了,还有着吐着口水说“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