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对制琴技艺上没太大追求,但成就感的需求不少,之前已经被赵掌柜夸了一遍,赵掌柜是个外行,夸人都夸不到点子上,头一回听,那热情直白还是让人颇为脸红的,听得多了,只觉得隔靴搔痒,实在不解痒。
同行就不一样了,都说同行相轻,若是能从同行的口中听到一句夸奖的话,那得意感必然是翻倍的。
“好。”纪墨应下,这种阴阳琴,实验品他是做过的,但正经的还没有认真做,这会儿看看成品也好。
琴是好的,琴声的手艺也不是拿不出来的,就是琴师傅以前要求高,总想要灵性什么的,不看重他的刻板,但其实琴声如流水线一样的刻板操作,能够最大限度保证每张琴的质量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不会坏到废,同样也不会好到优,总在良上徘徊。
赵掌柜发现他俩的确认识,也算定了心,证明自己上次没有被骗啊,乐得看两人说那琴的好处,纪墨已经知道琴声是怎样的人了,就没再说他制琴的缺点,只说好处就是了。
琴声听得得意,捋了一把胡须,转向赵掌柜说:“你不知道,纪墨制琴的水平,我爷爷都夸的,当年爷爷看着他,眼中可是看不到我的。”
这样的话似乎也就成功之后说起来才能释然,哪怕其中还有些酸气,在外人听来,已经算是赞誉了。
赵掌柜闻言,忙道:“哎呀,那可真是得罪了,这样吧,这张琴,我给个高价,算是补了之前的。”
他说话做事都还算爽利,本来价钱就压得低,这会儿补上些,自己也是不亏的。
笑得眯起了眼睛的赵掌柜一番大方做派,还真是富贵人家的感觉,纪墨道了谢,拿了钱跟琴声一并走出,琴声以为他之前夸奖是服软了,还道:“我看你做的新琴图快,技艺上可不怎么样啊,你若是缺钱,只管说一声,我跟赵掌柜打招呼,让他给你提提价就是了。”
“还好。”纪墨诧异地看了一眼琴声,这是示好?下意识捏了一下钱袋,见琴声虽有傲然语气,态度却还真诚,回了一笑说,“我这几日准备远行,需要些路费罢了。”
“远行?”琴声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难处?”
“无他,长这么大,总不想偏安一隅,天下之大,四处看看,也能了解琴音辽阔,是怎样的美景。”纪墨浅浅一笑,他跟琴声,并没有根本性矛盾,今日一别,以后也不太可能会再见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便是如此了。
心境上的感觉,很难叙说,反正这一刻,纪墨是觉得琴声人还可以,除小气之外,也并非一无是处,“刚才,多谢了。”
“不必,多的就当我给你送别的了。”琴声一如既往地小气,完全不想掏钱的意思,言语之中也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气,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便是这态度实在不让人舒服,想到以后再见的可能渺茫,也有几分可亲了,到底还是熟悉的。
纪墨得了钱回去,把钱交上去一半,剩下一半留在手中,说是要买原料,纪母看得心疼:“原料要那么多钱啊!都说赚得多,这花得也多啊!”
在家里吃了一顿饭,纪墨就要出门,纪父叫住他:“就不能在家住了?”
“家中繁乱,还是山中清净。”
纪墨回了一句,见纪父轻叹一声没再挽留,一笑离开。
纪大郎次日中午过来送饭的时候,才发现木屋里面空无一人,被褥卷好了放在那里,曾经被他亲手搬上来的若干原料都不见了,他屋前屋后找了半天,都不见人,闷闷地拿着饭回去。
路上碰见一个小伙计从他家中走出,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饭桌上气氛沉闷,纪大郎这才知道那伙计是送信来的,纪墨竟是跟着他们家的商队走了。
“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纪母沉闷一声,从纪墨小时候不听话非要叫曹木师父,再到纪墨大了点儿不听话非要到那琴师傅家中学琴,再到现在,人家的小儿子多是乖巧懂事贴心,守在身边儿,怎么自家的……
一时间,她竟是全忘了纪墨小时候也有懂事贴心的时候,那压在柜子里最底下的琴就能证明。
“好了好了,还不都是你们逼的。”
纪父对小儿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平常不怎么显出来,其实他这样的年龄,已经跟不住调皮捣蛋的孙子了,再怎么聪明可爱,都比不得前一个如此聪明可爱的小儿子,只是大家长的做派,让他也不满意小儿子非要出去住的要求罢了,本想着再过些时日……
“那伙计到底怎么说的?”
纪大郎错过了听口信的机会,心中有些懊丧,早知道,他那时候进门就拦一下,问清楚了才好。
琴声对制琴技艺上没太大追求,但成就感的需求不少,之前已经被赵掌柜夸了一遍,赵掌柜是个外行,夸人都夸不到点子上,头一回听,那热情直白还是让人颇为脸红的,听得多了,只觉得隔靴搔痒,实在不解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