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分久必合的大势,让纪墨看不到任何郑国能赢的希望,各方面的力量对比,以他所知,都不可能。
“师父,这……”
张楚看着纪墨正在制作的那一辆机关车,改良了巢车的设置,重新制作之后的战车被称为望楼车。
车底有轮,竖杆上有脚踏,旁边儿的粗绳索斜拉固定,望楼下装有转轴,可四面旋转观察,高有八丈,人在其上,执白旗瞭望敌人动向,以旗为语,卷则无敌,开有敌;平伸则近,竖已至;举则敌退,无再卷。
这就是一个活动的瞭望塔,去除所有不必要的功能,连弓弩都不需要,上面不会攻击敌人,自然也不会被敌人当做攻击的目标,打扫战场的时候,一个望楼车上的军士也不过就是普通俘虏。
这种望楼车好吗?自然是极好的,只要观察敌情,不用直接跟敌人死斗,基本上算是全场最受瞩目的人,却也是全场最不会受池鱼之殃的人,纵是流箭飞舞,也难以飞到望楼之上,安全性还是能够保障的。
但,一个战场之上,又哪里需要那么多望楼车,这已经是第八辆了吧。
若是没记错,师父对这些机关战车的理念一直都是精而不多,怎么……
“有些事情,站在地面上,是看不清楚的,若非好木难寻,我还要做更高的望楼车,让主将也上去看看,看看那样的战场是否应该继续投入,炽热如火,抱薪可救乎?”
风闻的那些消息已经足够人判断,纪墨相信主将不傻,比起远居庙堂的君王,真正跟士兵长久在一处的主将才是真正了解战场的人,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若是能够让主将直接投敌,他们这些人,说不得也能得一个好结果。
其实在知道那边儿已经收拢所有的机关师的时候,纪墨就想着离开郑军之中的,顺着大势而走,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
但郑军主将也不是傻子,他所想到的,对方也想到了,更明白那个国家提高机关师的待遇是为了什么,引人来投呗。
他一方面提升了纪墨的待遇,一方面又多派了人手,只说供他差遣,其实不过是严加看管的软禁罢了。
知道这些,纪墨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儿,不得不承认,他是拗不过人家的,干脆也不挣扎了,该怎样就怎样吧,想来那边儿国家还有善待机关师的名头,就不会对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严苛。
专业知识点数还差两点,在战争之前脱离是不可能了,便是可能,纪墨只怕也要压一压,要看到张楚平安才能安心离开。
“这也、太明显了。”张楚哭笑不得,这不就是明摆着跟大家说“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打不打得过”,退堂鼓都打成这样了,当人家都看不出来吗?
纪墨对上他那有些不知如何说的无奈表情,淡定自若地说:“没关系,你看看军中,何人不是如此?”
自从消息传来,他们这里的气氛就有些骚动,好多人,在此之前是没什么国别之分的,如同户籍制度的不完善一样,他们走到哪个国家就算哪个国家的人,真正的归属感还不如对自己家中那一亩三分地的留恋。
那头也知道郑国不好打,跟郑国来来回回总有交战的魏国士兵如今也都是新国的士兵了,他们的那点儿经验,早就广为流传,所以,开战之前,这边儿的紧张气氛也多来源于一些蛊惑人心的流言。
主将并不是没有制止,但人皆有思乡之情,如张楚他们那次的魏军俘虏,不少人在苦力之后也被编入郑国军中,不说这些俘虏转化而来的军士对郑国毫无归属感,就说他们的亲人还在魏国境内,就不可能真心为郑国效命。
既然那边儿传出来只要投靠过去就免罪,他们肯定是要心动的。
越是心动,面上越是假装没有,说起来一个比一个大声辩白,分明就是心虚之后的过激反应,平时里都安安分分的人,突然就像是屁股上长了尾巴似的坐不住,来回串联,那些躁动,就好像是薄冰之下的河水,酝酿着一场激流。
若说那些魏军改郑军的,如此作为情有可原,那些原来就是郑军的也这般,就是因为明显的强弱对比了。
一个身量瘦小的人,让他和满身肌肉的汉子去肉搏,恐怕看一眼就两腿瑟瑟了,之后抱头挨打才是常规操作,真正反抗估计也就如隔靴搔痒,做个形式样子罢了。
往常的战乱之中,打不过就退走的时候多了,就如魏军能改做郑军一样,郑军之中未尝也没有早早改做魏军,甚至其他国家的军士,如今也都归了中原之地,成了新国军士,那些人也会有消息传来,在上层还拿不准到底是怎样态度的时候,下层已经感知到了那微小的流向变化,做出了反应。
天下分久必合的大势,让纪墨看不到任何郑国能赢的希望,各方面的力量对比,以他所知,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