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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阳先生跟纪墨对视,两人的目光之中似有同感,那怒火化作的光点一触即发,他们的悲伤愤怒,都需要找一个宣泄口,需要找一个报复的对象。

王家,就是。

与报仇相比,丧事都可以适当简化了,无论是玄阳先生还是纪墨,两个都不是看重丧事的人,丧事只是让活人获得安慰,为死人的一生画一个句号,通过这种仪式感让人们接受这种逝去,真正重要的则是不能白死。

不可让那些害人的称心。

本来王父的故去让王家的丑闻稍稍平歇,好一阵儿没人再说起此事,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得就渐渐被遗忘,不耽误王家的婚丧嫁娶。

但现在,王子楚的故去,隐隐被说成是王家逼死,又有王父之死作为前提,那继室之子待遇恢复的事情,也不是没人知道的,这样一来,最大的得益者最大的赢家,无疑就是继室及其子了。

哪怕那子也是王家的,但为了保住王家名声,却又不得不把两者割裂开来,以继室自身有暇,其子必也有害人手段云云,又成了市井小民的口头谈资。

这一段报复,纪墨并未参与,他太小了,玄阳先生不必出面,就把事情都办妥当了,舆论若刀,直戳人心,偏这些舆论又不是玄阳先生自己说的,让王家百口莫辩,想要找个人说说理都不行,有什么能说的呢?王子楚已死,还疑似被人逼死,王家再要说与己无关,倒像是推脱责任了。

不知道那庵堂之中的继室得知此事作何反应,据说也死了,仿佛是上吊死的,她的儿子,王父的次子,王子楚的弟弟,被这莫须有的指控逼得红了双眼,竟是做出了大闹丧事的事情来,被压服之后,倒像是坐实了罪名,人都死了,竟还逼到面前,真正可恶。

生死大事,怎容如此胡搅蛮缠?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母亲所为,你们,你们怎能如此……他死了,所以就要逼我们去死吗?如此逼死父亲的不孝之子,合该早死!”

发红的双眼之中是怨恨是委屈是愤懑,天降大锅,难得辩解,王子楚才多少岁,他比王子楚小,也不过是个年轻冲动之人,然而这话,却是过了。

纪墨为此一言愤然抬眼,走到已经被两个护卫压在地上的王家子面前,时至今日,他还不知对方名字,也不必知道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对方的脸上,被压得跪在地上的王家子,前面就是王子楚的棺木,“磕头!道歉!”纪墨压着他的头要往地上按,对方倔强得不肯为之俯首磕头,纪墨人小力微,一时竟是不能奈何强项。

两者僵持住了,纪墨正要发狠,玄阳先生从旁走来,拉过纪墨的手,不用他费力,冷淡道:“既不肯道歉,又这般失礼,小惩大诫,打断他的双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个护卫竟是直接扭着王家子的肩膀,深深把关节扭转,伴随着对方的惨叫,丧事继续,棺木越过瘫倒在地的王家子的头顶,继续前行。

纪墨伴在棺木之侧前行,胸口之中仍觉有气不畅,王子楚何曾有错,如何要被人这般辱骂对待,他那样的人,本来就不是,就不是……似有什么再也无法宣之于口,桩桩件件,所有的细节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连贯起来的错,是他的,是玄阳先生的,却不是王子楚的。

错了啊,错了啊,却已晚了,早知他如此,何必……何必来这京都呢?报仇而来的公道,与他一条性命而言,又是微不足道了。

第272章

这世间所有的悲痛欢喜,都不会留住时间的脚步。

王子楚故去,王家事了,因王家早已发话与那王家子断了关系,那王家子大闹丧事又不占理,便是被扭断了双手,也无人与他讨还公道,那继室的娘家早因为这一双女儿而落得名声不存,更是不会在意一个外孙如何。

名声就是士族的命脉,掐住了这里,便是扼住了他们的咽喉,不得不多多思忖一二的。

玄阳先生算无遗策,哪怕如此酷烈报复,依旧没有损伤半分,犹如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样,并无丝毫腥臊沾染,反而还有人赞他处置果断,实有过人之处。

此间事了,玄阳先生没有在京都多做停留,这里的浮华早已被他看透,不会为此停下脚步,那一箱子王子楚的画作,则留给了纪墨。

“你们师徒一场,就当留个念想吧。”

早在当年,玄阳先生就知道纪墨不会为画作所影响,可见这种事情还是见仁见智,未必非要把王子楚打入异端,把他的这种画作也打为邪魔,事虽如此,但多年的观念,到底还是不能更改,尤其是他本人看到这样的画作,总有心魔缭乱,难以自拔,其危险性还是不容轻忽。

王家的人,竟然还有脸叫王子楚为王父陪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