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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大,所有人能够被分配的地方就是一小块儿,好与不好,也要看跟众人的配合程度,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稍微分派了一下工作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刁难,佛头部分,被分给了莫秉中。

“听说云守道人的修复手艺很是精湛,难得修道的出名的竟不是画符做法,我等早就有心见识一二,如今,托赖主家之幸,竟是能够见到道人手段,便是和尚知道,也要面带微笑了。”

这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偏偏又没多少落于口实的污言秽语,就连给的任务,说是最重的,却也同样是最容易出彩的,让人争辩不得。

危机,机遇,两者合并一处,像是裹了毒药的吃食,不吃饿死,吃了毒死,怎么死,总还是要选一下的。

运气好的话,先吃了,再想法子解毒啊!

“好。”莫秉中没有推脱,“等我修复好了,你们再看就是。”

这般应得大气,竟是让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说话的人被堵了嘴似的,有些憋气,看了一眼这边儿,再不理会,又跟身边儿几个修复师说话,他们都是本地人,怕是早已抱团,言语都透着熟稔,声音压下来,似有几分神秘:“听说那王魁的师兄这次也会过来。”

“师兄?王魁竟然还有一个师兄?”

有人对此表示惊异,王魁成名十几年了,只看众人都知道王魁这个名字,而不知道他原来的名字,就知这人的名气已经深入人心,这样的名人,有个什么,少有大家不知道的,便是风吹草动,也会传得人尽皆知。

“没听说他有师兄啊!”

“怕是不甚出名吧,莫非去了外地?”

“这是学成归来,挑战王魁地位了?”

这都是按照一般的揣测在猜对方的举动为何,之前不曾听闻,这会儿突然冒出来,难道是有什么好意不成。

普通人家的两兄弟,还要为了争夺家产大打出手,一个修复师的资产,不仅是名声的,还有实际意义上的好处,宛若王魁这个“天下第一”,年年不知道多少人挑战,就想要把那个“魁”字夺下来,安在自己头上,也能光宗耀祖。

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两个师兄弟,一个出名,一个不出名,不出名的那个真的就不会嫉妒吗?

一样学的手艺,又能差多少呢?

那先说话的有些城府,也是这些人中年长的那个,见得众人好奇,继续道:“你们怕是早就不记得了,王府的玉佛曾断过指,那时候先请的就是王魁的师兄去修复的,王魁那时候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无人听闻,倒是他师兄,据说继承了王师傅的衣钵,是真正的衣钵传人,开山弟子那种……”

这人心中怕是对王魁有些不满,说话之中使劲儿托抬那位师兄,非要把王魁贬损到地底下去的意思。

“别啰嗦,快说快说,后来怎么了?”一人推了他一把,不让他废话。

另一人则笑道:“还能怎么了,若是他修复成了,哪还有王魁出名?”

这一句话可算是揭穿了谜底,说话的那人难免觉得有几分没意思,却还是强行道:“便是不成,也是有不成的道理的,你们知道怎地不成了?”

这一段隐秘,还真的少有人知,当下便有外围的两个催促:“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道理竟是不成了?”

他们说话没有避着人,主人家把他们请来一起修复佛像,众人都在一个房间之中,佛像周身架设了不少梯子,莫秉中要修复佛头,得了任务就背着工具箱兀自登梯,纪墨没有上去,就在下头扶着梯子,难免无聊,听他们说得热闹,注意力就跟着过去了。

那几人手上也没闲着,一边儿摆弄工具,一边儿说话,倒是没马上往佛像上动工,但站位俨然,若是有人进来看,他们随时都能够拿起工具摆出一个正在用功的姿态来,像是那些想在课堂上偷懒的转笔学生一样,老师不看就在转笔玩儿,老师看了,那笔就是写字的了。

纪墨没有把目光移转过去,只是在专注扶梯之余,竖起了耳朵,认真聆听,他隐约听过类似的事情,外人都说王魁好,但修复师自己内部……同行吐槽,最为犀利啊!

被周围的人催促了几声,率先发起这个话题的人才得到了满足,喝了一口水继续往下说:“你们知道那是怎么不成的?”

这家主人的佛像虽是用了白石,却是那种质地极好的白石,许多地方更为细腻一些,这种细腻也让质地更为坚固,上面附着的颜色就无法浸入内里,不是那么牢固,每一年,都必要重新修复一次,主要就是修复这些色彩,让其光鲜,再有一些磨损掉的地方线条需要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