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的纪墨走出城门才放了心,那一口气松得太明显,被莫秉中摸了头,像是在安慰。
“爹爹,我们还回道观吗?”
纪墨指的是之前住的时间最久的那个道观,住得久了,难免有些感情,像是个家了。
“不了。”莫秉中笑着说,“我们回家。”
广丰城中的六指佛像之事很快就落幕了,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说到底也不过是权贵人家一句话的事情,在邻近的城市暂时落脚的时候就听到了那王魁的结局,不可能好,却也不算太坏,被王爷断了指的王魁以后怕是再也做不成修复师了,让不少知道他手艺好的人为此唏嘘不已。
还有人说,那王魁断指之后就疯了,说是他师兄回来报仇云云,然而他的师兄究竟是谁,姓甚名谁,又无人知道了。从没有人看到那样一个人出现过,倒是因为王魁疯了,被那个修复师提及的师兄弟恩怨反而更加有了市场。
总有人喜欢看报仇的戏码,而这一段因果,按照佛家的话来说,也算是因果相还了。
纪墨没有问莫秉中是否跟此事有关,他跟着莫秉中到了一处小城定居,荒宅矮墙,好似曾经流浪的感觉,可这一次,宅院是他们的,地契为证。
荒废的院子稍稍修整,做成了一个前厅后院的形式,一个小小的牌子挂在门外,莫秉中对外开始接一些修复的活儿,主要由纪墨来做,从小的物件到大的物件,从木器、瓷器到金石字画,莫秉中很少插手,多是让纪墨自己来完成,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会给一些建议,最后还会有点评,偶尔也会让纪墨返工重修,真正磨炼他的技艺。
一件又一件的成品完工,堆砌起纪墨的名声来,渐渐成了周围小有名气的“墨大师”,此“墨”音同彼“莫”,哪怕莫秉中没有告知真实姓名,这样听起来,也算是莫家的后继有人了。
或许是广丰城一行,那六指佛像之事出了一口恶气,心愿已了,莫秉中在这里定居不久,就渐渐身宽体胖起来,时常坐在摇椅上挥动着扇子,略显仙气的胡须都被剪短,显出几分利索来,又因发面馒头一样的身材而柔化了棱角,不再直刺刺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