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身来,管事就对他们说:“都把嘴巴闭紧点儿,谁嘴上没把门的,坏了事儿,小心到时候一起死。”
这个威胁还是很有效的,古代皇权至上,皇权之下,动不动就株连已成常态,指望主子好,然后下人忠心,还不如指望株连够严密,让所有想要动手陷害主子的下人,都要先有死一死、死全家的觉悟。
收买必死之人的成本也会更大,让那些背后谋算的,少不得大出血一下。
多年的影视剧熏陶,总算还有些不是假的,纪墨这样想着,又听到管事让他多教授其他还没学会的人,纪墨应了,也不藏私,扭头就把夜间驯猴这个法子说了。
一时间,不少人对那已经走了的老师傅怨声载道,“这老杀才,竟是还留了这样一手,若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被坑到几时呐!”
“就是,他若是没走,少不得这会儿收拾他一顿出出气!”
“怪不得跑得那般快,这是怕咱们翻旧账啊!”
太监们说着,跟纪墨的关系倒是更融洽了一些,之前那些看他跟老师傅亲近不那么顺眼的几个也有些狐疑地看他,这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把自己那么辛苦套来的东西,轻易就教出来了?
“咱们都是珍宠园的,你们出彩就是珍宠园出彩,都是一样的,我旁的也不会,上不了台面,在这里训训动物就好,过两日,我训的猴子能表演了,还希望大家看一看,捧个场指点指点。”
这话就很谦虚了,有了一,就有二,后面的三四五也必然不远,而这时候,其他人还没训出什么来,纪墨领先的已经不是一点半点。
“好说,这叫什么事儿,招呼一声,我们都去的。”
“正是,还要跟你好好学习学习。”
“你训出来的新花样,我们不也可以学吗?一定会去看的。”
说话声中难免有提前下套子的,也有不客气的,纪墨都笑着谢了,这两年,他又年长一些,每日早上都要偷偷刮胡子,生怕惹人怀疑,这样的他,是必然不可能再去台上指挥什么的。
教了人,不图对方记个好,只图没人使绊子就好了,说起来,他能有钱给那老师傅买酒,也是多亏了如今的管事,账上面钱财分明,一点儿都没亏了他。
更有那看门的和采买的太监,拿了钱就能帮人捎带东西,这就是人缘儿好的好处了。
等说过一回话,回到住处,看到的就是拄着拐的大人,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出院子了,腿脚上不便利,管事给悄悄找了大夫看过,说是早些年落下的毛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跪得爽利,便是罚跪,之后用热水敷敷也能过得去了,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老了之后,就难免腿脚不好。
常年能够感觉到腿脚关节上针扎一样的疼,说剧烈又不剧烈,偏偏行动上就能感觉到,让人心烦气躁,浑身没劲儿。
“走了?”
大人见到纪墨,问了一声。
纪墨忙上前来扶他,说:“走了,一早就送走的,肯定没人瞧见。”
老师傅来的时候是深夜之中,做贼一样被推着进来,之后就再没出去,这一次又是一早走的,天都没亮,周围几家都是同样的权贵人家的下人看房子,没有主子在头上,可少有起这么早的。
“走了就好,这就能放心了。”大人这样说着,虚持着拐,被纪墨扶着在床上坐下,这床是纪墨改出来的土炕,连着外头烧水的炉子,时常烧着热水,多少有些余温,坐卧都更舒服一些,连带着原来在纪墨房中的橘猫,自知道了这地儿,再不跟纪墨凑合,都改成了这里,老猫年龄也大了,白日晚上,都不怎么动弹,往炕上一趴,三百六十度换姿势,偶尔也显出年轻时候的妖娆细长来。
大人坐着,就把老猫随手抱起来,放在腿上,贴着炕的那面已经热乎乎的了,捂在腿上,又柔又软,可比什么暖手宝好多了。
熨帖地让人忍不住发出舒服的一叹,略往后仰了仰,纪墨已经移过大枕来垫着,同样是自己苏出来的枕头,谷壳细软,比旁的都要舒服一些。
“行了,别忙了,快歇着吧。”
见纪墨又扭头给自己倒热水,大人这般说着,却也懒得动,等到水端到床头柜上放下,看了一眼,眼中已经都是满意之色。
“这些年,我能教你的都教了你,也不算白当你师父了……没想到这些也算是个本事了,可惜,若是当年……白看着他们出风头,唉,总也是我……以前他就总说,我这心思不该软的时候总是软,有些事儿过了就不要想,我却总是想……”
人老了,似乎也格外念旧,忆起往昔来,嘴里总要念叨念叨,身边儿有个人就忍不住念,却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来回都不解释的。
回过身来,管事就对他们说:“都把嘴巴闭紧点儿,谁嘴上没把门的,坏了事儿,小心到时候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