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也是很多小说中那些穿越到古代就天然维护阶级统治,并且企图成为统治阶级的人的心态吧。
发现自己胆小,纪墨并不觉得可耻,只是有些怅然。看诗词文章,既爱锦绣,也爱激昂。锦绣华彩,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贵”,激昂壮烈,是自叹弗如的“权”,二者皆不占,便是普普通通的真水无香,纵是无香真水,又有何滋味可言?
当以“普通”概之,再想要做些什么大事业,似也都如痴人说梦一般可笑了。
燕雀不曾飞,岂敢问鸿鹄?
“眼前方寸,力所能及。其他的,再顾不得了。”
纪墨本来还想对芙蕖说,她的婚姻她应该要做主的,而不是由着一个主子随随便便就把她送了人当做奖励,这样的“送”,便是给了一个正妻的名分,就不是贬低了吗?
阶级在践踏的是尊严吗?还是人权?亦或者是那生而为人当立天地的人性自由?
第352章
白日里听闻少庄主夫人要把芙蕖许配给自己当做忠心的奖励的时候,纪墨的第一反应不是芙蕖是谁,芙蕖好不好,自己喜欢不喜欢,而是愤怒,那种已经触底,却又被针狠狠扎穿的愤怒,一个人,怎么就能够不经过她同意做这样的主呢?哪怕对方可能也愿意,自己还是受益者,却也不能接受。
名义上是下人,但御兽山庄的待遇,很多时候都让人忽略了这个下人的意义,只在那一刻,才像是把所有的遮羞布都撕开,让纪墨看到那必然无法忍让的格格不入,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理由,他都会拒绝。
但这些理由,却又不是对芙蕖能说的了。
这算是什么呢?为社会制度而悲哀?还是为那麻痹在其中不得自由的人性而悲哀?
擦亮的烛火,昏黄的光,微微摇曳,却撕不开室内的黑暗,深沉笼罩而下的压力让那烛光也飘忽不定,如有无形的气在吹拂,让它在随时会熄灭的恐惧中强撑。
“我管不了所有人,但我却能管住自己,不为此沉沦。”
纪墨坐在桌前,拿签子拨了拨烛火,静默地吃着自己的晚饭,一边吞咽着食物一边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会儿是在想少庄主这次出去是否顺利,一会儿又想到那些小说之中穿越到古代就在古代成亲找到真爱幸福美满的那些,真的就是幸福吗?现代还要讲究三观相同,个性相合才能长久在一起,古代呢?因为有了三妻四妾的可能,所以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吗?
或者对男穿越者来说是如此,那么,对女穿越者来说,是不是说眼前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加恶劣的古代男人要好,偶尔还体谅自己的时候,就能够忍让着过一辈子呢?
因为挥出来的不是拳头,打在身上也不疼,所以“家暴”也就可以接受了?
一会儿又想到米团,好像昨日还是毛绒绒的小团子,今日就长大了一样,壮年期不过那么几年,十几年的生命眼看着就要到暮年了,太短暂,也太……
身形上的动作都能看出来,并不是那样利索了,睡觉的时间也在加长,哪怕纪墨一直好好养着,但御兽山庄的驯养法,那些幼时所经受的创伤终究是加重了磨砺,让它的寿命不能延长。
自然规律在某一方面是极为公平的,给了猛兽超于人类的攻击力,就不会给它们与人类等同的寿命,仅凭着寿命这一条,人类就可以打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动物,成为当之无愧的霸主了。
一会儿,纪墨又想到之后的事情,等到少庄主跟小少爷相争,他要向谁攻击呢?以前还真的没怎么了解过小少爷那边儿的人,以后么……饭菜吃完,把剩饭剩菜通通收拢到一起,倒在院子里,埋在花树下,剩下空盘子,简单擦拭一下,摞在一起,等待明日交给芙蕖带走。
直起腰来,目光看向那边儿的屋子,那巧妙的机关同样令他神往,只是他更明白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那么多书还没看完,就急着看课外读物了吗?
“明日再问一些,略通其理即可。”
若不是御兽之法也需要解毒丸和药食促进,纪墨也无法说服自己在药物上下功夫,但他对此也有严格的划分,几天时间就可,除了跟主线相关的,其他都不要太过耗费时间。
临睡前,纪墨又去隔壁看了看米团,随着米团逐渐长大,两个也分开了住,一来猛兽有着领地的习惯,哪怕这种习惯已经被逐代驯化而产生了变化,但给对方一个足够安全的小领地,还是能够做到的。
二来,纪墨也怕自己的作息影响了米团,他这里蜡烛亮着看书什么的,总会影响米团的安眠,猛兽对火光的适应度,不能说没有,可有火意味着有威胁,入睡的质量总会被影响。
也就是说他穿越者的身份反而限制了他,让他表现得比那些原住民更加适应规则,服从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