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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自小在这里长大,比御兽山庄更好。

至此,那一丝微弱的念头彻底放下,他没有教过儿子御兽诀,就让儿子做了一辈子药王谷的外孙。

报到御兽山庄那里的消息,就是那个病弱的婴孩儿早年去了,庄主不在意,也没有人再提起,继他少庄主的身份失去了之后,儿子也失去了御兽山庄庄主之孙的身份。

平平淡淡的人生不过百年,死后万事皆空。

一百五十年后,药王谷依旧在和御兽山庄结亲,这一任的御兽山庄庄主是个豪爽性子,所养的伴身动物是鹰,翱翔九霄而声闻万里,自在而性野,是个真正粗豪的汉子,却偏喜欢药王谷那弱质纤纤的小姐。

这一段婚事是他们两个先看上眼,药王谷长辈才同意的,这一场联姻再次让两方势力似入蜜月,便有了侄子的登门拜访,年轻的公子自幼就得姑姑教导,对姑姑很亲,连带着对姑父也亲近几分。

姑父无子,知道这侄子是妻子带大的,便也当半个儿子一样,听得他好奇御兽山庄的御兽诀,大大方方让他去看上三日。

徜徉在那书册的内容之间,看着那生动详实的图画,年轻公子恋恋不舍,走的时候还在跟随行的仆役说:“这可比药草有意思多了,自小我就学不会制药。”

同样不爱武,却也并不文弱的年轻公子说着还掂了掂怀里才断奶的小虎崽,这是姑父亲自挑了送他的,小虎崽似还有些怕生,哪怕被抱着,也不敢乱动,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之中都夹杂着警惕,这是一只健壮的小虎崽,生龙活虎,将来必然也是个威风凛凛的样子。

仆役听着这话,心中腹诽,难道你自小就爱养猛兽不成?忘了杀兔子时候的干脆了,手起刀落,真是够猛。

“我若是能够自小学这些就好了。”想到那书架上许多还未看完的御兽之法,年轻公子心有遗憾,叹息之余多有怅然,他却不知道,细数血脉,往上几代,他的祖先,本就是御兽山庄的一份子,那自小培养的对猛兽的热爱之意,或在更早,便已经融入基因之中。

龙生龙,凤生凤,掌握着技艺的人更愿意把技艺传于儿子,耳濡目染,多能有杰出继任者,更多的,似也想将某种技艺融于血脉融于基因,融于那自然而然的传承之中,成为家族代代繁衍的技艺。

恍似梦中被蛇咬,醒来犹自怕井绳。总有些东西,从未见过而倍感熟悉,或者就是某一世的先祖,也曾为此倾尽一生,全力以赴,留下了那约略的痕迹,若蛇咬之惧,代代流传。

只不过,有些人能够醒悟此点,知道向何方努力更加省力,有些人,则一生迷茫,只觉处处高峰,若困于谷,不得而出。

所有的天赋点,谁又知道是真有天赋,还是那努力一生的先祖把一生技艺积攒都化为这一点灵光,给了后辈一个省力就能走向成功的机会?

凡人于世,谋生,谋死,谋死后之生。

第359章

柔草被压平,塌过来的那些被反复叠加,就成了一个较为天然的草窝窝,窝窝里面,还没睁眼睛的小兽绒毛短短,微风拂过,似乎能够看到那绒毛下粉红的皮,有些怕冷一般,往旁边儿拱去,花瓣一样粉红的小嘴微微有点儿嘟起,嗫嚅着,发出又绵又软的叫声。

在它身边儿,一个婴孩儿在努力地往它怀里凑近,一边儿,还在微风之中轻轻拂动的襁褓单薄得如同轻纱,随时都会被吹走的样子,若不是周围的草还算高,能够遮挡一些外来的风,那还沾着血点儿的襁褓早就没了。

细看去,能够看到那一张布的襁褓似是从某处撕扯下来的,并不规整,撕扯的那条边儿还有着即将脱落的线,愈发显得狼狈。

谁都知道,刚降生下来的婴孩儿是不能爬或走的,连直起腰来都不能,软绵绵,好像某种退化到昆虫级别的软体动物一样,连小小的拳头,都无法伸展开手指,扯住那松散到不能够遮蔽的襁褓。

但,冷啊!

野外的风,哪怕是微风,也带着无法承受的凉气,而身边儿能够感觉到些微的热源,并一股子透着腥臊的奶香气,听着那小兽的声音,婴儿若有所觉一样努力地向它的方向靠拢。

这种靠拢真的很违背常理,不能翻身,不能爬,手指都伸不开,腿脚都没力气,宛若才从鱼尾分化成人腿一样,软绵绵的,这种纯粹的生理上的困境,不是意志力或者什么主观想法能够克服并改善的。

如同婴孩儿现在,努力蠕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大号的毛毛虫,襁褓之中暴露出来的皱巴巴的肌肤已经开始发干,从娘胎之中带出的湿润干了之后都开始发紧,像是一层透明的茧,把人箍住一样。

这一行,青年不得不承认,这样善良娇弱的性子,不类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