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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那刘家医馆一样,主家一个大夫,再来一个坐堂大夫,两个大夫轮换,便能撑得医馆营生。

纪家医馆只是纪清志一个,往年也的确纷忙了些。

即便是将来齐鹏学医不成,识得那些药材辩证,知道如何炮制药材,打打下手,也能省得大夫多少工夫。

这等算计不能说是对齐鹏有什么不好,三年学徒,管吃管住,还教授存身之技,若能学好,将来薪资待遇,也会有所增长,又有师徒名分,师者如父,将来为之彩礼娶妻,便当多了一个养子,也未必不能多有帮衬。

一介流民之身,两手空空,未被人当做牛马使唤,若说让对方感恩,似乎有几分苛求,但古代世情如此,这等恩义已经是该被感恩的了。

纪清志不讲究那些,纪墨也不准备被人当做恩人对待,若是齐鹏将来学成要去别家就业,纪墨都想过,也都随他,另谋发展不就是跳槽嘛,只要不回踩,也随他意,说不得将来也是自家的一条退路,可做狡兔之窟。

可在刘家医馆,他们便失望了一次。

不过是旁人怂恿之言,未曾确准,齐鹏就已经心思不定,想要跳槽,心思浮动至此,本不应留,可若那时候闹开,倒把刘家医馆也拖下水,坏了朋友情面,极为不美。

略过此节,再到后面婚娶一事,大好男儿,没甚道理不让成家,齐鹏心有所思,也是正常。

在这方面,纪清志更是从无限制,也没做任何要求,但,思而不宣,定而不言,反倒让纪清志从旁人口中知道这门婚事,险些失了礼金让旁人误解,也足够气恼一阵。

若说这等小事儿一时疏忽还罢了,可等到后来,齐鹏竟是想要在纪家医馆成婚,就更令纪清志不能容他了。

不是不能容他这个当弟子的在这里居住,而是不能容他要把新娘接入院中居住,还要再把岳母一家接来,如此长久,不说他们父子两个少了女主人如何与之交接,就说那一家子于院中居住,又有几间房舍,能安几人,难道要让纪清志父子两个为旁人让路不成?

纪清志当时就说纪墨大了,当分房住,另有一房间也要容纳药材,便让齐鹏在外自择住房,为此,还给了部分钱财,全当是尽了师父的责任。

齐鹏跪了半夜,不见纪清志改了主意,便只能带着钱财退出。

之后更是在女方家成亲办酒,自言并无亲长,全由女方家做主。

纪清志本就不耐这等俗事,原准备以师父之名略作帮衬,听得此言,便是连宴席都不去,只让人送去礼钱作罢。

不少邻里不明其意,私下腹诽纪清志为人吝啬,儿子还没长大,就把徒弟赶去入赘,只怕早早争了家业之类的话。

听起来很不像样子,便是纪清志,听闻此事,也是直接反唇相讥:“莫说我这纪家医馆,牌子上就是我纪家产业,便是真的要分,我自有子,又凭什么分给外姓徒弟?何况那徒弟连看诊都还不会。你等有钱,尽管舍钱外家,我家业薄,只能传于自家。”

古人传家,多是家业自传,此等说法全无错处,便是那嚼舌头之人,也不过是为人口舌,对这等入赘行径多有不顺,便以此宣泄,牵扯纪家无礼罢了。

可真正论说起来,又有几个外姓弟子得了师父真传呢?

事情到此,纪墨都以为这一段师徒关系算是至此断绝了,一个固守医馆,一个成家别居,也算是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吧。

哪里想到,第二日一早,齐鹏又来门前跪地。

他跪地只是默默,并不多做言语纷争,没办法养回来的瘦削脸庞,看着便是一副愁苦模样,又有几分老实人的韵味,直接跪在医馆大门外,一如当初执意拜师那般。

纪清志问其作何,齐鹏只说赔罪,再就不言其他,如此不过半日,险成了街上的西洋镜,引发众人围观。

纪墨见势不妙,先以言语逼问,迫得齐鹏拙口无言,把人带入院内,再做详谈,齐鹏只有两句话,一是还要当这个弟子,二是还要在医馆做活儿。

听起来不错,可后来夫妻两个,同去同归,每日里都在医馆相聚,日常做事倒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可就是太妥当了,倒把纪清志和纪墨比作了外人一样,若贵客被款待,纵然主家和善,亦无法真正宾至如归。

不知道纪清志是否有所察觉,反正纪墨浑身的不自在,又是一番忍耐无果,索性换了人来。

便是如此,也难免有小人腹诽这一家两个单身,就是看人家小两口不顺眼之类的闲话。

这等小城,本就没什么大新闻,这等师徒之间可能有纷争的事情,再加上一个被换掉的之前还在那里干活的年轻女人,这个年轻女人后来还成了徒弟妻子,再说这件事,别人就难免觉得这师父跟这年轻女人也有些什么,否则,怎么就跟徒弟不合了呢?

便如那刘家医馆一样,主家一个大夫,再来一个坐堂大夫,两个大夫轮换,便能撑得医馆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