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狭小的空间,来到外面,好像天地都广阔了一样。
“以前爷爷最喜欢在那里站着,仰天高喊‘天下万法,唯我一家’,我那时候还不明白,后来想,‘一家’可能也是‘宜家’,那么多横竖道理,真正落实到家的,也唯有我们营造师了,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的各家流派,又有哪个是如此切实落地的?”
纪墨带着男人来到河边儿,指着那大石头说,目光看向石头上方的空处,好像能够看到孙爷爷印刻在那里的身影。
“那时候,好些小孩子就跟着在一旁喊,他们也会抢占石头上的位置,不与爷爷挤,却会抱着他的腿不放,爷爷总是很嫌弃地抖腿,却又在对方站不稳的时候低头去拎他们的衣领子,有一次,一个不小心,拎到了头发,疼得那孩子叫个不停,爷爷还训了他,说,男孩子,一定不能娇气。”
这其实是很没有道理的,可,孙爷爷就是这样别扭,不小心做错了,是不肯承认自己错的,还要怪别人怎么不把衣领子凑到他的手边儿,但他心里又知道错了,过后就会补给人家一个好位置,或者干脆给块儿糖吃。
属于那种“面上死活不认,行动上却会补偿”的类型。
如果一定要说面冷心热,也是了。
纪墨早就知道孙爷爷这样的特点,所以,哪怕他声色俱厉,又拿板子打他,他却是不怕他的。
“爷爷总念着你,一说就是‘不孝子’,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还帮着爷爷骂过,表示以后我一定会很孝顺的……”
平淡的言语之中,有着浓重的悲意,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生老病死,一定要有一个“病”的顺序,人们才能接受后面的“死”,否则,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谁能受得住呢?
这样的冲击,大了些,突然了些,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即便是现在,孙爷爷已经安葬的现在,纪墨还是有几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经很快回来了,怎么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