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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说她无辜,的确罪不至死,还可能是被诱哄逼迫的,可这事儿,怎么救?一个外人怎么救?

纪墨装作看热闹,悄悄给她松了绳索,可第二日,还是见到她被装在一种竹篓里,沉入了水塘中。

没敢再看,纪墨悄悄走掉了。

要说那聪明的,就是跟人跑了的了,甭管最后的结果好不好,反正现在过得不好,跑了也是个干脆,总不能等着别人磋磨自己。

但大部分人,都是能够过得去的,就是纪墨这辈子那渣爹,也很过得去,后头的子女,那个女儿,算是纪墨的妹妹,已经出嫁了,小小年龄,不是嫁到什么正经人家,是给人做了妾,却因为那丈夫是个小吏,竟是还算是家里头出了头的能耐人了,能给当儿子的多少提供一点儿帮助,有些越过越好的样子了。

“后悔吗?若是熬到这会儿,你也好过了。”葛山曾这样问。

“不悔,我早死了的,哪里能熬过来。”纪墨这样回答,他是真的不悔,他会让渣爹后悔活着,可现在,两人已经没关系了,也不必记以前的仇了,只当是生恩,都还了他。

第747章

深夜的山上十分静谧,地面仿佛没有任何一盏灯火能够与自己所提的灯火互相呼应,倒是那天上的星子,遥遥若有昭示,纪墨仰头观星,曾经学过的观星术到现在看来,也不能说是全无作用,只是某些时候,想要看透过去未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不知道我这一生,又能留书几笔,被记几何呢?”

纪墨这样想着,在枯燥而平淡的日常之中,他似乎总是过多地想着死后事,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吧,每一夜,游走在坟墓之中,绕过一座座墓碑,一棵棵树木,像是永远无法走出的迷宫,无法破解的人生迷障,这条路,该有多漫长呢?

巡视一圈儿的时间约有半个多小时,这还算是纪墨腿脚快,没有在山上磨蹭,否则的话,吹拂着夜风,放慢脚步,听着叶片哗哗,若冤鬼倾诉,也能拖延到一个小时再回来。

回到房间入睡没有多久,纪墨就感觉到了隔壁床的动静,是葛山醒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往葛山那里看过去一眼,他似乎发觉了,看过来,摆摆手:“没事儿,睡你的。”

天还没有大亮,正是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候,可是葛山已经睡不着了,他的年龄大了,很多时候,都觉得力不从心,但是这精神头上,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一睡睡到大天亮了,反而醒得很早,像是再多躺一会儿就再也无法起来了一样。

早饭是葛山做的,他没有做纪墨的份儿,等着让他起来了再等着吃午饭,本来,他自己也是吃午饭的那个,可现在,起得早了,不吃早饭,似乎肚子就是空的,必须要吃点儿什么才行。

吃好了,就走出门,在院子里略站了站,看着那晴朗的红日,就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走出院门,反手虚掩,一步步往村里走,在很多人还没出门干活的时候,葛山就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儿,来到山下的时候,又往山上走。

大清早的,露珠凝在草叶上,还没被阳光蒸发,就因为葛山的行走,擦在了他的衣裳上,没有批蓑衣,有些失策,就连鞋子,也没套上草鞋,很快就感觉鞋面也湿透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舒服,葛山却没想着下山,已经走了一半了,好歹要走一个圈儿。

最初当守墓人的时候,他每天总要在山上走几圈儿的,熟悉那一个个墓碑的位置,算计着若是再死了人,要往哪里安放。

年年都有人死,年年都有人生,死的人给生的人腾了地方,生的人却没办法给死人腾地方,这山上的坟墓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也会没什么地方盛放这些墓碑,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找个新的地方?

哪里好呢?

守墓人对风水的了解,真的就是仅限于自己所知的那片儿,再远的地方,理论上的知识,或许知道几分,真正放到现实中……

“阳面是不行的,太晒了,阴面……”

山头不大,只有这么大点儿,孩子爬上来都不会觉得太累,能够埋人的地方,如今大都有人占了,再后面死的,就轮不到什么好位置了,若是放在边角处……

葛山盘算着这些,有些忧心,脚步却没停,还在往上走,他没有带拐杖出来,就是这样行走着,可身体到底是跟不上了,发软的腿脚在某一处地方绊了一下,像是平地摔一样,直接往前栽倒,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也是喜丧了。”

在筹办葛山的丧事时,村中有人这样说,纪墨没吭声,他第一次见到葛山的时候,对方就是四十多的样子,到现在,的确,是个喜丧了,可,真的能够“喜”出来吗?

你要说她无辜,的确罪不至死,还可能是被诱哄逼迫的,可这事儿,怎么救?一个外人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