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一笑着冲面前的人眨眨眼,牵着他的手往椅子的方向走。方才她就注意到他微变的脸色,她心中了然,一定是听到这些不好听的议论,刺痛了他。她也没多想,只是想着快点把他带离这个被议论的中心圈。
陈亦行跟着她走,直到将她坐到椅子上后,才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见两人打算离去,周围的百姓逐渐四散开去。
“方才不是很怕?”
言下之意很明显,既然害怕我的杀意,又何故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怕?”梵一有些糊涂,转念一想,他大概是误会她了,“大人莫不是觉得,我害怕您杀了刚刚那个人吧?”
她笑的淡然,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或许以前的我,会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还会同情他。”她顿了一下,继续解释:“可是经过沈大夫的事,我若是还同情这种人,那就无异于亲手将那些无辜善良的人推进火炕。我是有些担心,是因为那小姑娘被吓得发抖,要是您方才当众将那人杀了,那个小姑娘怕是要吓晕过去”
“可你难道没听见百姓说的,碰到我们这些东厂的人,是要倒大霉的。”陈亦行想到自己也是强行将她留在身边,虽说是为了查案,可终究也是强迫的,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梵一这下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陈大人,您要不好好想想,咱俩到底谁更倒霉一点?您说您这堂堂掌印大人,自从接下普乐庵的案子后,您先是被锦衣卫刺杀,后又被朝臣弹劾,现在还被停职一个月。呃照这么说起来,您碰上我,那才是真倒霉。”
陈亦行被她的推论给逗笑,所以现在他俩是在比谁更倒霉吗?
“好啦,回去了回去了。”梵一催他,想到方才牵他手时的冰冷触感,终于逮到机会调笑他:“这么冷的天,看来有头发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小曦在夜市玩了许久,手里拿了串糖葫芦找过来时,便看到两人开心说笑的一幕,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待三人回到别院时,方俊已经在正厅候着了。他办事倒也快,才一会儿功夫便将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位王大人名叫王宪,是东厂里一个不太起眼的档头,主要负责皇城周围的巡视;可王宪此人,相当好女色,原在皇城当职时,东厂的规矩多,他没那胆子敢在顾之渊眼皮子底下造次。可一到了这郊外之地,脱离了东厂的注意,他便开始无法无天了。
方俊脸色凝重地望了眼陈亦行,继续开口:“据属下探查,王宪来此地两月,虐杀了近二十余位姑娘。据他府内小厮所说,那些姑娘的尸体抬出府时,全身都遍布了淤青属下已命人将他府上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押往血狱了,下一步如何做还请掌印指示。”
陈亦行脸色发青,双拳紧握。
他是亲身受过宫刑的人,那种痛到想死的滋味他永生难忘。他更加知道,挨了那一刀后,还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而支撑这些人活下来的,大部分都是恨意,泼天的恨意。被亲人出卖的恨、被恶人陷害的恨、对这世道不公的恨
即便在他们手刃仇人后,这些恨意也难以消磨,因为他们身上,带了永生的耻辱。所以他们需要宣泄,狠狠的宣泄
自他接领东厂以来,便明令禁止了底下的人强抢民女。可东厂的番子太多了,想要管住所有人,谈何容易?这些年,他带领着东厂蒸蒸日上,到如今可与锦衣卫相抗衡,可这也让底下的人借着东厂的名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虐待、毒打无辜女子的行径屡禁不止,即使每抓住一个犯事的便处以死刑,但仍未起多大作用。
死亡都无法阻止这群人的扭曲与疯狂!
陈亦行心中极厌恶这样的行径,他们是遭受了酷刑不假,但若因此而心理扭曲,去残害那些无辜女子,来宣泄心中的仇怨,那他们这群阉人或许就真如世人所说的那样,不能称为人了
听了方俊所述,他心火难抑,抬手将桌上的茶杯砸了出去,“咔嚓”一声,溅了一地水渍。
梵一听着这些,心中也是震惊悲痛。
这世道,女子活得,都这么艰难吗?沈大夫、还有这些无辜惨死的姑娘们,人命在那些人眼里,真的如草芥一般吗?
“有份参与此事的人,一律处死。并且将此事在东厂宣告,告诫东厂所有人,若还有人敢再犯,就不再是死刑这么痛快了。”陈亦行冷声朝方俊吩咐。
方俊点头领命后便出去了。
梵一见陈亦行面色发白,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情绪中。她不自觉地走到他的身旁,想要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可手还没触碰到他便躲开了
梵一笑着冲面前的人眨眨眼,牵着他的手往椅子的方向走。方才她就注意到他微变的脸色,她心中了然,一定是听到这些不好听的议论,刺痛了他。她也没多想,只是想着快点把他带离这个被议论的中心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