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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少年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麻药让他的手渐渐的没有了力气,变的麻木酸胀,蜷缩的手指还不肯放开明丽的手。

带着温度的利刃利落的划开他腿上的皮肤,脓水一下子喷出来,散发着异味,明丽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男人的手从热水里浸泡,然后徒手伸进少年的伤口里,皮肉翻卷,露出里面的筋脉与血水,他下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筋脉,慢慢的摸索骨头里的碎渣,还有碎裂的程度。

他想保住少年的腿,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他就是想要试一试。

之前他和少年交流过,意见达成了一致,他先试着帮他保住腿,实在保不住的话,就帮他截肢。

少年从男人的手伸入伤口时就开始抖,剧烈的疼痛一直顺着骨髓开始蔓延,他想要蜷缩在一起,可四肢被紧紧的绑住,拉扯,苍白的脸上,眼睛紧紧的闭着,他的呼吸喘的像是奔跑了几百里一样,浓浓的呼吸带着热气,一点点的融进飘散的血腥气里面。明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除此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的手指从满是脓血的伤口离开,少年慢慢的停止颤抖,一场酷刑仅仅只是开始。

他拿着镊子一点一点的将小的碎骨挑出来,大的重新放回原位,时间一点点过去,久到明丽端坐的腰都开始酸胀,脚尖开始发麻,男人才将碎骨头排列好,空气中都飘散着疼痛的味道,浑身抖成筛子的少年早已昏迷,身上的衣服过了水一样,湿漉漉的粘在身上。

就在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男人拿起细小的钉子,一点点一点的砸进碎裂的骨头里,一声声的让她的骨缝都开始发酸。

结束了,明丽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她有些虚脱,眼前,男人缓慢的将自己的刀剪一点点擦拭,清洗,然后一一放在火苗上烤,最后整齐的放进药箱里,后来,明丽才知道,男人箱子里的东西就是他的命,谁都不能碰一下。

烛光下,明丽趴在床头,迷迷糊糊的睡去,梦中,嫣红的曼珠沙华在山间盛放,明丽的手不由的想要摘取他,冥冥之中,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靠近,催促她去摘那株曼珠沙华。

她的手刚刚放到曼珠沙华那脆弱的茎上,花突然变成了萧碎,他一身红衣,张扬又充满生机,将少年人的张狂与美好展现的淋漓尽致,风中,嫣红的衣角从她的手心溜走,萧碎突然消散,化为灰烬。

浑浑噩噩中她醒来,蜡烛一滴滴的烛泪已经燃烧殆尽,只留烛心苟延残喘,一点点的烛光马上也要燃尽,抢在烛心燃尽前,她赶紧点燃了一根新的蜡烛。

伸了伸酸痛的腰,窗外,一轮半月已经滑落到了天的边缘,东方,隐隐有些青白,她伸手,少年的额头滚烫一片。

拿出男人交给的药丸,有了之前的喂药经验,药很快就被少年吞进去,唇瓣干裂的少年像是找到了水源,一直舍不得放开。

明丽的脸轰的一下爆红,她赶紧起身,一把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冰冷的茶水一点点的带走她脸上的余温,脸不烫了,心却还是噗通噗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

屋外,已经找不到月亮的踪迹,天边的青白越来越多,一层薄雾夹着冷空气袭来,狂跳的心开始安静下来。

她对少年有那种感觉吗?反复的自我追问下,答案已经知晓,廉歌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明丽的脸上露出一点怀念,一点哀伤。

她也许只是太过孤单,太希望有人能陪着她,勃勃生机的他,心狠手辣的他,少年有意无意的帮助,还有失忆后的他,总是满满的依赖着她,信任着她,太过近的距离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的心是那么的冷静,青白的天空下,她一点点的将自己的心剖开,满满的捋着,先前的那一点燥意早就消失不见,心动刚刚萌芽,就被掐死。

小雪

那年冬天决裂时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被全世界丢弃,她拿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少年,交换了明源的荣华富贵,交换了整个明家世家的荣华富贵,明丽知道少年有多信任她,也知道他,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她闭上眼睛,不愿再想萧碎当时的神色,他应该恨她的,可没有恨,他只是淡漠的问,她有没有一点愧疚,有没有一点不舍,她的沉默让少年的眼角潮湿,明丽想,当时若她有一丝后悔的神色,那个完全没有记忆的少年就会带着她远离开权利的旋涡,远走高飞。

可她早就答应了萧碎的父亲,萧烬,要让他对她死心,否则,就拿廉歌开刀,白鹭营不亏是白鹭营,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软肋,廉歌与萧碎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少年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麻药让他的手渐渐的没有了力气,变的麻木酸胀,蜷缩的手指还不肯放开明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