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用不着晓珠说了,一切明摆摆的。羊骨炖白萝卜在鼎罐里翻腾着,羊肉切了小块儿,码在盘子里,另还有些胡萝卜、洋葱、芫荽。
他看了一圈儿,实在没什么好问的,就又转了一圈儿。实则,他想问今天去阿章家,事儿办得如何,也问不出口,默了半天,只好说了句:“今天出门,冷不冷?”
晓珠不知道县令大人今天怎么了,特特跑到厨房里来,追着她东瞧西瞧的,想说什么,又总是欲言又止。他那一袭谪仙般的温雅气质,怎么看也与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不搭。
晓珠便笑了:“一点儿也不冷,马车暖和着呢。对了,我也想问大人您,披着大氅呢,一直在这灶边站着,热是不热?”
裴屹舟被火烤了半晌,是有点儿热,往后退了一步。
晓珠道:“我前日在书上看了句:‘君子远庖厨’。大人快出去吧,厨房里的事儿活该我来操持。”
裴屹舟也笑,低低说了句:“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晓珠没听清楚,追问道:“大人说什么?”
裴屹舟已经推门出去了。
在晓珠这里什么也没套出来,裴屹舟便想去问问秦嬷嬷。老太太正在窗前,就着雪光,翻看一本又厚又大的册子呢,一面看着,一面眯眯笑。
这年岁,纸价贵得很,那册子那般大,上面还敷了些亮闪闪的碎金粉,一看就是问吉日的黄历书。
裴屹舟心里“咚”一声,像是大石头落进了深井里,只觉得深渊无边,掉不到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