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府也颇感慨了一番,忽的朝裴屹舟行了个大礼:“明之,晴岚……哦不,盈盈她,是我偷来养的,如今你寻了来,就将她带回去吧。”
有一片枯竹叶儿落在了夏知府的肩头,天光之下,其颓败之色与他花白的头发如为一体。
裴屹舟扶他起身,沉默了良久,似是下了极重要的决定,才道:“她在我身边时,吃尽了苦头,由得大人和夫人养育,潇洒恣肆,无人能比。既如此,就随她去吧,此事,大人勿要告诉她了……”
夏知府猛的一怔,肩膀簌簌颤抖,再抬头时,浑浊的眼圈儿竟也红了。
……
午时初刻,夏知府就难得地回了家,也不去东厢房拜见贵人,也不去寻夏夫人,只抓着姜侍卫七七八八地闲扯。
果然,扯了一会子,夏晴岚就主动出现了,手里拿个弹弓,说要和姜晨一块儿去打鸟儿。
夏知府今天却没有训她,只一顿轻言细语的,说南屏县来的晓珠姑娘要请她去吃饭,又难得地细细嘱咐了一番,让她守些规矩,不要乱说话。
夏晴岚平日里还是有点儿怵她爹的,今日看他这般好脾气,胆子也大了起来,满不在乎地道:“嗐,爹爹,你怎么也跟阿娘一样的了,啰里吧嗦了。”
她自以为,她与晓珠有“被狗撵之谊”,是老熟人了,哪里用得着她爹的唠里唠叨。
夏知府被噎了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却也不恼,只柔声细语地道:“好孩子,等你长大了,爹爹……就不说了。”
他一双浑浊的老眼,徒然随着骄纵恣意的女儿的身影流转,满是爱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