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妃强自按捺,用手帕拭去眼泪:“是。”沐王妃虔诚捧来王冠,一扬手,一戴。沐王妃正去抖开王上的衣服,却见,却见王上他头倒向一边,不动了。
王上,沐王妃心中低唤,想是知道王上再也不会回应她了。沐王妃手一抖,衣服轻轻坠落于托盘上。她颤颤伸出手,想要去试探王上的鼻息,却怎么也伸不出去。沐王妃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大拜高呼:“王上。”
从此以后,路要靠沐王妃一个人走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疼她宠她了。
沐王妃已经哭晕,双手紧紧拉住王上的衣袖,头倚靠在王上胳膊上。太医和敏公公方才赶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名为“错过”的场景。
“王上薨逝了——”是宣礼官的声音,可王上还睁着眼。王上有未尽的遗愿,他还没有把王位传给最心爱的儿子,还没有等到四大亲王的到来,还没有为沐王妃铺出一条坦途。
众将士、侍卫、奴婢跪下,头磕在地上,为这位爱民如子的君王。萧承睿踏马飞奔,夹道相迎他的,是为王上哭丧的众人。怎么会这样,萧承睿下马,芸琪做的平安符无声坠落,萧承睿一无所知。他解开自己的披风扣子,披风掉在台阶上。
萧承耀出现,遇见了主心骨萧承睿:“三哥,你可算回来了。”二人一同撩袍,跪地,拜倒。为王上,为盛州的未来,再拜。
人刚走,茶就凉,王上尸骨未寒,萧承耀就惦记起王位的归属。不,不对,应该是从一开始,萧承耀就是眼睛死死地盯紧王位宝座。这种悲伤最是不值一文:“三哥,父王他并没有留下遗诏。他薨逝之时只有沐王妃在侧,所以只有沐王妃知道父王的临终遗言。不论她口中的遗言如何,我跟五弟永远都支持你。”很早就表了忠心,无条件的支持,萧承耀,也是个算计人心的。
“好,好,我萧承睿有这样的好兄弟,此生无憾。”萧承睿将自己所有的悲伤化作最后的一拜,低低埋头呜咽,身子哭得颤抖。
☆、和亲西齐
西齐来使双手交叠置于面前:“西齐使者拜见雍临王。”西齐怎么来人了,雍临王委实不知,抬手先让他们起来:“免礼。”西齐来使开腔:“今臣下奉我王之命,特来雍临履行联姻之事,接雍临郡主回西齐与世子完婚。”
原来这就是西齐冥思苦想出破坏雍临盛州结盟的法子,雍临王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西齐使者此行甚为荒唐,西齐世子已然退婚,两国联姻破裂,现有退婚文书为证。”雍临王抖搂出司徒昆的手书,走下高台:“这件事已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西齐使者为何还要到我雍临来胡搅蛮缠,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两国邦交,往往是三言两语间唇枪舌剑,几口大锅一甩,立足于道义高地。
克用附和:“婚书上已有西齐世子的亲印,此事怎能抵赖。”西齐来使抓住话中的漏洞:“正是因为婚书上只有世子的亲印才不能做数。”雍临王神色一紧,目光如炬,似要穿透那纸退婚书。
宫道上,承煦迎面遇见了芸琪,率先问好:“三嫂。”芸琪一点头:“九弟。”承煦拱手弯腰:“三嫂,我听说三哥已经回去了,怎么走得这么突然。”芸琪知道萧承睿有意拖住承煦,斟酌了一番措辞:“说是有什么要紧的军务。”
还不知承煦有什么事,芸琪发问:“九弟是有什么事吗?”承煦不好意思撇开头:“嗯,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觉得吧,自己最近,好像跟病了似的。”芸琪一听说承煦可能生病了就紧张起来,连声音都拔高几分:“病了?要不要紧啊,”上前一小步瞧着承煦的脸色:“难道是因为跟雍临的水土不合?那得赶紧宣个御医来瞧瞧。”
这与承煦本意倒是大相径庭了,承煦忙打断:“不不不,那倒不必了。我我只是最近一想起一个人来,总觉得心里慌得很,老是坐立不安。但我一见到那个人,我又觉得吧,自己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奇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这怕是害了相思吧,芸琪打趣道:“我看,怕不是一桩心病吧。”“心病?”“就是心有所思牵肠挂肚的那种病。”
“王上。”是沐王妃的呼唤。王上终于平复了一些,吃力地撑着身子拽住沐王妃:“起来。”沐王妃依言起身,又低低抽咽两声。王上气势骄傲都还在:“我还是大盛的王,你是大盛的王妃,擦掉你的眼泪,把我的衣服拿来,替我把王冠戴上。”王上啊,他即便是不久于人世,依然要体体面面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