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们这回南下,私有要务在身,不宜招摇,故而并未乘坐自己的船,而是赁了渡口的公船。
船上南来北往客商云集,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戚繁音这头晕得五迷三道,顾衡所在的客舱却是另一番天地。
江浙一带富庶繁华,物产丰饶,那一带的商人更是奸猾能言善辩,南来北往做生意风生水起,个个腰缠万贯,极是奢靡。
这些商人出门在外,人情练达自不在话下,刚登了船便有人三三两两串着客舱互相客套。许多生意便是在客套时定下来的。
今夜是温州一名药材商在舱中做东,这人名叫时玉清,三十出头,为人极其豪爽,刚登了船谁也不认识谁,便是他先起了头,拉着人往来交际应酬。晚上又在客舱里备下酒菜起筵,请人吃酒。
船上的行商,长年累月离家在外奔波,所以不少人身边都带了红粉知己,有些是在勾栏里赎出来的粉头,有些是专程采买供路上消遣的,还有的是临行前妇人家专程给自己丈夫备下的。故而座上不少人左拥右抱,款款而谈,甚是逍遥自在。
座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顾衡坐在椅子上,舱门的光影浮在他的半边身侧,他手执酒杯,眉眼在场上穿着轻纱起舞的舞姬身上流转几回,微微扬起一点笑意,那姿态倒让起舞的舞姬心头微微一颤。
这些舞姬是座上一家勾栏馆采买的,许多都是落难大户人家出来的,因家里落难,任人发卖,流落到这些人手里,经由调/教,再带回江南,供人消遣。
中央一个穿着绿纱的舞姬正轻歌曼舞,忽见光影错落下顾衡的身影,只消一瞥,就看出他浑身气度不凡。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生了个不该生的主意。
流落到烟花柳巷,她这辈子再没了出头之日,既是注定要辗转为尘,与其去服侍那些腌臜男人,倒不如……搏眼前这人的欢心,专门服侍他一人。
一曲已然到了最激烈处,舞姬们伴着丝竹,轻盈踮起脚尖,飞快旋转起舞。
那舞姬心下盘算着,舞着轻纱,身姿妖娆,跳到旁边置酒的小案上,倒了一杯酒。
踏着鼓点,步下生莲,一步步走到顾衡身边,敬献上那杯酒。
她递上那杯酒时,恰巧一曲终了,众舞姬纷纷退下,她一双藕臂在碧绿纱里若隐若现,衬得肤色如同羊脂白玉。眼含款款秋波,眉梢眼角俱是春情,道:“公子独饮无趣,妾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