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姑娘,我想不明白。把消息递给李家姑娘,要是她上门去闹,传开了岂不是对大人声誉有毁。”夏萤琢磨了好几天,总觉得最好还是直接把消息告知顾夫人,由她出面。毕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告与外人知晓了,只怕后患无穷。
孟忍冬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转念一想,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那李鸣鸾知道戚繁音和顾衡在一处了,碍于顾衡的声威,定然也不敢直接就大张旗鼓拿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但凡她有点脑子,她都会先到顾宅找姑母,让姑母出面处置。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李鸣鸾没脑子,先闹了起来,以后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说她不明不白插手表哥的私事。
“不会的,大人的声誉也不是谁都能毁得了的。李家在朝为官,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她就算是恨毒了戚繁音,也得掂量掂量消息经由她的口中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孟忍冬心想,应当没有人会傻到大大咧咧树个靶子给人打。
“只是不知道,那位李家姑娘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如何处置。”夏萤又缓缓说道:“若是没胆子的王八,得了消息把脑子往壳里一缩,权当不知道这个消息,可就白瞎了咱们这一番心思了。”
孟忍冬笑笑,并没有接话,她可从不担心这个事情。她都打听清楚了,李家姑娘和戚繁音自幼相好,从小交情匪浅,可戚家一落难,梁家和戚家前脚刚退婚,她后脚就续上了。速度之快,想必那李家姑娘心里早就惦念上了梁家公子。
这人呐,若是没有得到极其想要的东西,久而久之便也罢了,但偏偏那样东西就在手边,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却又突然飞了。最是让人不甘心。
一个不甘心的女子,会做很多疯狂的事情。
这一头李鸣鸾在屋子里也是坐立难安。
自从被梁家退了婚事,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出门,最是怕那些人冷嘲热讽的眼神。今日受邀去陈大人府上赴宴,结果刚出门便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娃娃跑过来递给她一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戚繁音这个月从杭州回了云京城,现居顾衡大人别院葳蕤园。
她看着纸上的字,瞳孔兀的骤然变大。
戚繁音,杭州。
这两个词拼凑在一起,她几乎不费什么事便能想到梁瀚文退婚的始末。
她从小和戚繁音一起长大,两人还才五六岁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儿。梁家哥哥比她们大两三岁,也是一起玩儿的情分。梁瀚文打小对她们照顾有加,随着时日增长,当初的小小孩童纷纷长成少男少女。
温润如玉的梁家哥哥不知何时便住进了她的心里。
只是他的心里眼里满是戚繁音。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在她们十四岁那年,梁瀚文有一次和他父亲出门,到北边去了,回来的时候给小时候一同长大的很多好友都带了礼物。给她带的是一串珊瑚手串,她极其珍惜,平时都很少带出门。有一日她满怀欣喜地戴着那手串去找戚繁音,在她的闺阁里发现了一个好几串相同材质样式却不一样的珠子,她便问了一句,彼时戚繁音还是闻名遐迩的云京美人,娇生惯养的侯府千金,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珠子,笑意氤上双颊:“上回瀚文哥哥不是从北地带了许多珠子回来吗?他说看我挑的时候这也喜欢那也喜欢,就又托人一样给我带了一条回来。”
天知道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李鸣鸾的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谁挑珠子的时候不是眼花缭乱,这也喜欢那也喜欢,偏生他只舍不得戚繁音为难。
在那以后,她就发现梁瀚文越来越多这种“偏心”的时候。比如说之前她们在女学念书,若是突然变天了,梁瀚文常会让人送伞过来;可若是正巧那天戚繁音不在,他便不会送。
他这伞本就是为戚繁音一人送的,他们都是顺带捎上。
她们同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们俩情愫暗生,她成了个局外人。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落差?
她也为自己争取过,明示暗示过几回,梁瀚文都只当听不懂,一笑了之。
后来戚家和梁家顺理成章地订了亲,两家人欢天喜地地准备婚事,他们成了云京城人人交口称赞的珠联璧合。
她就认命了。人这辈子总会有些东西,是你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得到的。她按捺下心里的那份心思,继续做戚繁音的好朋友,默默听她讲述和梁瀚文之间的那些事情。只是有时候在听到梁瀚文对她挖心挖肺好的时候,忍不住幻想那个人是自己。
她原以为她和梁瀚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老天爷还要厚待她的时候,宁安侯府一夕之间倒了,宁安侯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阶下囚,戚繁音变成了畏罪潜逃的罪臣之女。
“那便好。”孟忍冬拢了拢衣衫,眉眼低垂,心里终于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