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志身上的官服还未来得及脱下,站于门前台阶之上,眉目间皆是疲色,刚正谦卑了大半辈子的他,在面对着眼前的状况时,竟也做出了蛮横专治的行为。
他指着下面跪了一排的大夫怒道:“你们若是治不好我儿的腿,我就也废你们一条腿!”
跪在最前的那位年过半百的大夫颤颤巍巍道:“大人,不是我们不救啊,只是令公子的伤势耽搁得太久啊了,若是能再早个一两日,我们许还有办法,可现在,就只能,只能……”
大夫最后的那一句话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只能甩袖长长哀声叹气。不说苏鸿志大人,他们这些当大夫的心底也着实不好受。受朝廷之命来支援他们乐晋的大人到了他们这儿还未有五日,儿子却落了个不慎会将有跛足的毛病,他们又怎能心安。
姜芜在得知苏墨的脚伤有可能会治不好后,曾趁着平阳侯苏鸿志带着一些亲信出了驿站,她偷偷溜到苏墨的房间里过。
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怎的,苏墨躺在床上还未醒,他的皮肤本就带有病态的偏白,这会儿更是整张脸都是煞白,唇上也无什么血色,若不是胸膛处还在微微一起一伏着,真跟死人没什么多大差别。
姜芜不敢叫醒他,只是靠着床头坐在冰凉的地上,哭着给他道歉,一边儿抹着眼泪一边对着他说了好多道歉的话,更多的还是希望苏墨能在醒来后,看在她们怎的还是算共度了一晚的份上,能多可怜可怜她一些,将她放了。
最后,姜芜似觉以苏墨的性子确实不大可能就此放过她,想了想后,还认真地添了一句,说若是苏墨能原谅她,她以后每年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时都会再替他烧一炷高香,愿佛祖保佑他平平安安,此后道路平顺,忘了在乐晋发生的这一些,也忘了她这个人吧。
不用从明年起,只要他放了她,她出了驿站,立马去寺里为他求平安。
却不想过了两三日,苏墨好不容易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确实是是要寻她,只不过却不是要特意放过她的。
同上回在山下时一样,他是铁了心地不让她好过,双手死死掐住她脖子,对她说:“我不好过,你又凭什么能好过呢?”
甚至在某一个晚上,姜芜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一睁开眼,猛地却发现此时应是在另一间房里的苏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到了她的房间里,正冷着眼站在她的床头前,阴恻恻地盯着她。
恰那晚是十五,月圆光影也亮,清冷月色打在他的背后,衬得他更像是老人们口中所说的白无常,来向她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