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挑了挑眉,复又垂了眼帘,盖住眼中的彻骨凉意,漫不经心道:“盼着朕不得好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想要朕的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寥寥几句,翡雪却大惊失色!
她呼吸一滞,心中钝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攥紧的拳头不住的颤抖,大口地喘着气,眉尖紧蹙,可那勃然的怒气却如同燎原的野火,自责又难过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吞噬。
半晌,她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哽咽着道:“我、我不许陛下动不动就把这个字挂在嘴上,陛下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一定!”
她这话说得他心中一暖。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在他眼中,将他的心都要融化了,不自觉地就勾出许多怜香惜玉的心思来。他双手托起她的面颊,一颗一颗啄着她脸上的泪珠,故意调转了话题,带着几分耍赖地哄道:“阿翡不是一直担心朕身上的余毒?你这样哭,让朕怎么安心出宫去养病?”
这下,翡雪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红着眼眶,乖顺地点了点头。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乖乖等我回来,嗯?”
翡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陛下等等我!”
翡雪给萧浪准备了些吃食,又坚持让他带一份谢礼去送给这位姓冷的国师,才送他出门。萧瑾殊面色如常,他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在转身的片刻之间,脸上闪过无比痛苦的神色。
自冬至那日起,他就用内力强压着毒发的剧痛,两天一夜,已是他能够支撑的极限!
撂下车帘,萧瑾殊劲头一松,重重地坐了下去,冷汗涔涔,很快就沁湿了他的衣背,一弯腰,吐出一口乌黑的血。他一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衣料,另一手握紧了车梁柱,肩头不住颤抖。
许久没有承受这般毒发的痛苦了,五脏六腑好似烈焰焚烧,心口血液如有万虫噬咬。
“爷!”许琮听见动静,又闻到血腥气,蹙了眉,语带焦急。
萧瑾殊挣扎着才勉强靠坐在软垫上,闭眼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挤出了一句:“皇后还在后面看着呢,你先慢慢赶车。”
“是。”许琮压低了声音,哽咽道。
更多的鲜血,从他的嘴角、鼻腔里喷涌而出,连擦都擦不过来。马车拐过养心殿的宫墙,飞也似的向着宫门驰去,马车中的男人闷哼一声,眼前黑了下去
从萧瑾殊突然出现在祭天大典上的那刻起,林霜儿心里就一直惧怕不已,晋王也悬着一颗心。今日借着给秦太后请安的由头,两人特意进宫来打探风声。
得了萧瑾殊的首肯,齐福步履匆匆地往慎刑司赶去,正巧与晋王夫妇撞了个正面:“哟,老奴给晋王和王妃请安!刚奉了陛下的口谕,正要去请晋王妃呢,不成想就在这儿碰上了!”
林霜儿本就心怀畏惧,莫说她心里有鬼,即便是听到那暴君的名头,林霜儿都已吓得六神无主了。一听齐福奉了皇帝口谕宣召,双腿都被吓软了,下意识地往晋王身后躲,扯了扯晋王的衣袖。
晋王倒是比她沉得住气,面色阴鸷地反问道:“不知皇兄何事,要宣召本王的王妃?”
第60章 晋江独家 警告
齐福扬了扬眉, 毕恭毕敬地带着笑,扯着尖细的嗓子道:“王爷明鉴,养心殿出了奸细, 正巧是承恩侯府送入宫给皇后娘娘陪嫁的丫头。这会儿,得请晋王妃挪玉步, 跟老奴去慎刑司一趟呢!”
晋王装作毫不知情, 他也犯不着在齐福面前多解释什么。他面带愠色, 冷笑道:“皇后娘娘的婢女是奸细,陛下却让本王的王妃去慎刑司?齐福,你当本王是吃素的?陛下这又是何意?本王要去养心殿面圣!”
齐福扬了扬拂尘, 言语中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王爷息怒!小的不敢胡乱揣测圣意,可陛下才微服出宫去了。只不过昨日审问时,这奸细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承恩侯府时与王妃交好,在王妃的授意下,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说到此处,齐福故意顿了顿,见林霜儿已是面如死灰,哆哆嗦嗦的。
齐福躬了躬身子,面上陪着笑, 语气中却有些咄咄逼人,道:“陛下知道, 王妃与皇后娘娘同出一门,他也是担心, 那该死的丫头胡乱攀扯, 若是因此带累了王妃,辱没了王妃的名声,岂非不美?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还请王妃屈尊,与老奴同去慎刑司对质一番才好。”
他对自己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他向来自信又自负,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总觉得皇后娇软,可是或许是他对她不够坦诚吧?瞒着她,是否只会让她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