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此番一同入京,想来近一段时日都在忙着前朝议和的事呢,因此还不得机会相见。
“快请。”翡雪诧异一瞬,说话间将她手头的针线衣料收入篓中,起身就要相迎。
“早就听郡王叔说,陛下将皇后娘娘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我还不信。才在外头碰见了冷金泽,我才知他竟是被陛下扣在这里,专门替皇后娘娘调理身子。这下,可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沐婉莹未做闺阁装扮,一身潇洒利落的月白劲装,窄肩束袖,一根精致的玉带勾勒出袅娜的腰身,墨发以玉冠束在头顶,脸上的笑容却是温婉动人、诚意十足的。
不过对着翡雪,她倒是端端正正行的闺阁之礼,“娘娘恕罪,婉莹早就对您心生向往,就是被前头议和之事拖住了手脚,今日才有机会来坤宁宫拜见。”
“郡主是大仪的功臣,在凉城时,我就羡慕郡主能够上阵杀敌!”
其实,近来韶华郡主协理议和之事,多多少少有些女主人的意味,翡雪也多多少少会从韶华郡主那里感到压力。
可这事也只能自己想开了,不能迁怒对方。因此这番相见,翡雪满心欢喜,天然就对沐婉莹生出几分好感来,虽没正式打过交道,却也不把她当外人,并不在外间接见她,反而拉着她的手,径直入了靠里的稍间。
连翘奉茶上来的间隙,韶华郡主已经打量过翡雪。
因只是日常起居,也没想到会有外客造访,皇后穿着打扮简素得很,面上未施粉黛,连发间都只一枚青玉花簪,一袭半新的影青色纱质连衣襦裙,确是肤白貌美,气质清爽,我见犹怜。通身毫无妖娆之气,如刚刚出水的芙蓉。
沐婉莹盈盈笑着,挨着她坐下,夸赞道,“传言娘娘天人之姿,今日见了,我方知此言不虚。殊哥哥倒是艳福不浅。”
殊哥哥这个称谓可是皇后娘娘与陛下温柔小意之时,夫妻之间的昵称。
郡主即便是与陛下相熟,又怎能在娘娘面前这般亲昵地称呼陛下?倒弄得皇后娘娘成了外人似的。
正在摆出点心果子的连翘心里咯噔一下,连摆放瓷盘的动作都稍稍重了些。
翡雪笑意微僵。
可只一瞬间,看沐婉莹却是满脸平易近人,坦坦荡荡的,丝毫没有示威挑衅的神色,也全然未觉出自己的称呼有何不妥之处,翡雪的不适之感便转瞬即逝了。
同袍之谊,本就是过命的交情,感情上亲密些倒也可以理解。
更何况军中将士多是仗义豪爽的,郡主是女中豪杰,大概也没想那么多。
翡雪自然也能领会连翘的心思,瞥了她一眼,道,“郡主面前,怎么毛手毛脚的?你先下去吧,我同郡主好好说会儿话。”
连翘忙收起不满的眼神,躬身退下。
韶华郡主的眼神扫过翡雪身边的针线绫罗,笑道:“从小父王将我当小子养,这些针黹女红我是一概不会,就只会舞刀弄剑的。”
她颇有兴致地将那玄色的绸子拿在手里,看大小该是符合瑾殊的身形。这针脚倒是细密均匀,好奇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在为陛下裁制新衣?”
翡雪抿唇淡笑,耳根子都有些烧红,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女红也是拿不出手的,许久不做,都生疏了。就是架不住陛下开了尊口,只好应承下来。”
沐婉莹点头,颇有同感地随口道,“他呀,打小就是这般执拗。他的金口一开,便是一言九鼎的,哪里有人敢同他讨价还价的?我还记得小时候,父王教陛下兵法,他如痴如醉的钻研其中,愣是哄着父王将一本绝版的兵书奇略送给了他,我可是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说完这些,韶华郡主自嘲的笑道,“父王还说,殊哥哥从小就不服管束,闯了不少祸,如今凡事有皇后娘娘替他操心,也算是苦尽甘来”
她的语气十分自然,话里话外,都透出对瑾殊的了解和熟悉,仿佛,他们是多么地两小无猜。说话时,还状似无意地随手把玩起腰间坠着的配饰。
翡雪只微微颔首,似乎对于韶华郡主表现出来的对瑾殊过分的热心并不在意,“沐老王爷对陛下帮助很大,陛下也曾同我说起的。”
见韶华郡主手中盘着的一串红缨绳缠绕的坠子,竟是一簇箭矢的形状,翡雪感兴趣地问道:“郡主这配饰倒是别致,与这身装束搭配起来,飒爽又利落。可是特意打制的?”
“娘娘好眼力。”沐婉莹点头,目光非但没有半分躲闪,甚至带着几分骄傲道,“军中箭矢是寻常之物,哪里需要特意去打制?这箭矢却是北戎人的。是一次战役时的战利品,于我而言意义非常只因矢尖锋利,我就用红线将它缠绕起来,随手挂在腰间做配饰了。”
听说她此番一同入京,想来近一段时日都在忙着前朝议和的事呢,因此还不得机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