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看了一眼坊主,声音与神色中带着与有荣光的骄傲,“听你的口音,你也是清州人吗?竟然连我们清州何家都不知道?我们家二公子,正是何家大房的嫡次子,大名鼎鼎的清州才子何远然。”
小孩儿点头,笑吟吟地继续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家大公子还是上一回的进士,我们家老爷、二老爷当年也是考中过举人的。”
谁知道,意料之中面前的娘子会露出的惊讶与敬佩却并没有出现,看着坊主骤然变得惨白的面色,老头儿与小孩儿既不解,又奇怪。
坊主脚步虚浮,几乎是飘荡回了应岚与朝妍身旁。
应岚看着坊主的面色,有些忧心,“坊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握住应岚想要试她额头的纤手,坊主哭丧着脸道:“本来听说状元郎是我们清州人,我还觉得很惊喜来着,却没料到,这次变成惊吓了。”
“怎么了?”
坊主愁道:“你们还记得上次跟知府大人的外甥打架的那个人吗?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何远然。”
一旁坊主乘坐的马车上的车夫一直在听她们说话,此时不禁插话道:“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又同籍贯,并不是打架的那个何远然?状元郎不都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娇弱书生吗?”
这位车夫看来平日里没少听了说书,朝妍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如果那个打架的何远然真的是状元郎,不应该是个正经人吗?怎么会来我们绮香坊寻欢作乐?更何况,知府大人的外甥那么膘肥体壮,不是比他更加重量级的大块头怎么能把他打得那么惨?一个书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坊主仍旧愁眉苦脸,“我在清州住了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清州有几个大家族?除了那个何家,还有哪个何家会有这么多进士、举人……呜呜呜,我们要完蛋了。”
抬手拍了拍坊主的后背,应岚道:“坊主,没关系的。那个何远然也是刚刚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脚跟都没站稳,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更别说他现在只是中了状元,便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当了官,这里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我不相信他敢为所欲为。更何况,更应该害怕被别人知道他在歌舞坊跟人打过架的,应该是他自己罢!”
看起来忐忑不安的坊主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们半晌,方才又吞吞吐吐道:“并不只有打架这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跟你说……”
察觉到坊主这么说话的时候,眼睛似是一直在瞟自己,朝妍不晓得坊主究竟是又对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面无表情地冷静了一下,不再安慰她。
朝妍问:“你看我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坊主道:“你们在京城的登闻鼓为我申冤之后,很快皇帝陛下便英明神武地派了人去查知府大人那个狗官,然后我被查清楚是冤枉的,就被放出来了。”
吸了吸鼻子,在朝妍冷漠的眼神中,坊主继续道:“回到坊里,我看着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的绮香坊,又想到之前被砸坏的那些东西,我那个心疼那个恨啊!我不仅少挣了钱赔了钱,还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受了一顿牢狱之灾,简直是一肚子闷火。刚好在这个时候,何远然来了,脑门上缠着个绷带,说是来问知府大人的外甥后来有没有再来找朝妍麻烦的……”
坊主口中的话忽地停了一下,朝妍冷眼旁观,等待着坊主接下来的话。
因为心虚,坊主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他这不是自己撞/枪/口,送上门来找揍吗?一怒之下,我没忍住,就拿着扫帚把何远然给打出去了。何远然那个傻子被打了之后还不死心,说要见到朝妍平安无事才肯走,我就告诉他……告诉他,这是朝妍要我打的,她恨死你了不会见你的,你快滚罢!他才失魂落魄地走了。”
将坊主越说越低的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朝妍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拉仇恨也就罢了,还用我的名义拉仇恨,杨蕙娘,真有你的。”
看出朝妍面上的笑意凉飕飕的,坊主也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朝妍,你……你过奖了。”
知道此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地道,坊主弥补地主动道:“我们回一品居罢,我新买的马车让给你们坐,我走着回去就好了。车厢里面可舒服了,朝妍你消消气。”
朝妍拉着应岚上了马车,毫不客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很快就要回清州了,山高皇帝远,何远然要找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说着,朝妍一面拉着车帘,一面眼眸弯弯地对着站在原处,只有孤零零一个人的坊主笑着挥手,“坊主,我们先回去了,你慢慢走罢。”
老头儿看了一眼坊主,声音与神色中带着与有荣光的骄傲,“听你的口音,你也是清州人吗?竟然连我们清州何家都不知道?我们家二公子,正是何家大房的嫡次子,大名鼎鼎的清州才子何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