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礼之后,仿佛对小亭中尴尬而沉默的气氛未曾察觉,杜京卓看着小亭正对着的一处戏台子,唇畔微有笑意地同方才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说话。
杜京卓笑意浅淡地问道:“对面的戏台子上怎么不唱了?怪不得在下方才进来的时候,各位夫人都只顾着说话,原来是太闲了吗?”
他的性子本便冷淡,整个人虽然生得芝兰玉树、皎皎其华,但却略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的冷峻。
此时笑起来,虽然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模样,但不晓得为什么,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年轻郎君,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打鼓的慌乱。
听出杜京卓最后一句话中的细微讽意来,那位夫人正待开口想要解释几句,忽听杜京卓恍若未觉自己是要说话,开口打断了自己想要说话的机会。
杜京卓笑意浅淡地继续道:“那就让在下点一出戏来给各位夫人解解乏罢,各位意下如何?”
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面上勉强带了些笑意,问道:“小将军想点什么戏?”
侧眸看了那位有些紧张的夫人一眼,杜京卓面上的神色半分未变,只微微一笑道:“就点那出《跳梁小丑》罢。”
听到杜京卓点的戏是什么,小亭中除了他与盛云佩,其他人面上的神色已经僵硬到有些不能维持笑容了。
这出《跳梁小丑》原本只是一出轻松诙谐的折子戏,那个好言人是非的丑角在这出戏中屡被正面角色戏弄,最后落得一个被世人鄙夷唾弃的下场,可谓是又令人忍俊不禁,又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只是平日里最有趣味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最令人尴尬之处。
杜京卓却好似并没有察觉小亭中其余人面上的神色,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盛云佩,他面上的笑意方才看起来真实了几分,“倒是应景了。”
听完这出折子戏,小亭中的尴尬气氛愈重。虽然晓得杜京卓既是皇亲国戚,又是年少有为的小将军,自然得罪不得,但那几位夫人说笑时的神色显然十分勉强。
不想在这里继续虚以委蛇下去,杜京卓与盛云佩很快便从小亭中离开了。
出了小亭,侧眸看了看与自己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的青石小路上的盛云佩,看着她安静美丽的侧颜,杜京卓不知不觉中便已经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盛云佩有些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乌润明亮的眼眸中似有几分不解,杜京卓反应过来自己的异样。
有些奇怪为何自己方才会无缘无故出神,但却并未放在心上,杜京卓见盛云佩看了过来,只是微微笑着问道:“开心些了吗?”
三年未见,面前面如冠玉的郎君好似比从前柔和了许多,盛云佩从前可没有见过会主动对着人微笑的杜京卓。
这么想着,盛云佩不禁也莞尔笑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杜京卓眨了下眼睛,方才有些俏皮地摇头道:“小将军,我并没有难过。”
杜京卓看着面上笑意盈盈的盛云佩,唇角笑意愈深,他不由得正色调侃道:“这三年未见,你倒是开朗活泼了许多,与从前大不相同了,看来跟着珍珍倒也不是只有闯祸的坏处。”
想到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自己因为一句话都能哭鼻子的模样,盛云佩一面有些羞怯的不好意思,一面却也不得不感慨,来到京城的这三年,自己的确有许许多多的变化。
走在时时有风拂过,形状如巴掌一般的青色梧桐叶因为风吹而轻轻摩挲,好似轻声细语的一棵棵大树下,两人偶尔会说起一两句话,但更多的,却是在并不令人不舒服的沉默中走过。
今日在宫中相遇原本只是偶然,不过一会儿,两人便要在一条辽阔的大路上分道扬镳了。
杜京卓目送着盛云佩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开,自己正也要转头离去,却忽然看到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地转过了身来。
“小将军!”
停下了步子,杜京卓复又看向盛云佩,只见盛云佩顿了一下,方才眼眸中隐含忐忑与迟疑地问道:“小将军,再过几日,你又要回西塞了吗?”
点了点头,盛云佩得到了杜京卓肯定的回答,“是。”
盛云佩忍不住追问道:“那你……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呢?”
“大概又要三年,或许更久罢,我也不知道。”
看出面前的小姑娘眼中显而易见的失落与黯然,鬼使神差的,杜京卓又补充道:“等到西塞再也没有胆子敢进犯我们大寅的边境,边境的百姓们也可以像京城的百姓们一样安居乐业,将士们的亲眷们不必再时刻担忧自己的亲人的生命是否会陨灭于西塞的骑兵利箭之下,我便会回来了。”
见礼之后,仿佛对小亭中尴尬而沉默的气氛未曾察觉,杜京卓看着小亭正对着的一处戏台子,唇畔微有笑意地同方才那位身着豆绿色褙子的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