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总能想起德化八年仲夏的那场宫变,他背着她逃离火海,她小小的一个人,遭遇父母双亡的巨变,强忍着泪水,等待着亡命天涯。
十年了,她长大了,没有任何依靠,十五岁的年纪却屈就自己伪装成一个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骨瘦如柴,如遭遇了饥荒,常年食不果腹。
范皇后若在天有灵,定会为她掩面哭泣。
他不经意轻叹一声,走上前将那团瘦小的身躯打横抱回床上。他为她盖上薄被,放下纱帐,纱帐之下挂了艾草香囊,驱散了蚊蝇。
正要离开,却听到一声细弱蚊蝇的梦呓:“妈妈……”
公孙怀顿住身形,缓缓回头,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失去了五岁以前的记忆,这句梦呓的声气恍如隔世似的回到了十年前。
“热……”她小的时候畏热,每到夏夜总有人拿着宫扇在她床头为她扇风降温。
鬼使神差般的,公孙怀取下挂在床柱上的蒲葵扇,一下一下摇着,送去徐徐凉风。许是感受到凉意,她睡得愈发安稳,毫无意识地侧过身,把头贴向他的大腿边上,令他浑身一震。
须臾间,他又摇起了扇子,一下又一下,听着她绵长的呼吸,他身上的疲惫消失殆尽,后背不知不觉靠上了床柱,沉湎在她的梦境。
阿琅醒来的时候,天还未大亮,她迷迷糊糊揉着眼,眼缝之间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在看清那张面白素净的熟悉的睡颜时,她惊恐地缩到了墙角,没有惊声尖叫,而是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衫是否齐整。
仍是昨日练字时的装束,除有些褶皱外,没有其余不妥之处,只是她睡着之前分明坐在案前,怎么醒来回了自己的床?难道是公孙怀?
阿琅偷望了他一眼,但见他闭着双眼,如一尊塑像倚靠在床柱上,纱帐轻贴在他右边侧脸,手中还握着一把蒲葵扇,这是阿琅自己亲手扎的凉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