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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医生的诊所开始人满为患,咨询法律问题的变种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蟹人和虾人,天生比其他人要好斗一些。他们在飘飘医生这里包扎好伤口,接着就争先恐后挤到唐灵面前相互告状。千年来,这里没有产生过“金钱”概念,任何交易都是采取以物换物的形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出奇简单,不存在内卷和固化。所有的人一诞生就遵循上一代的生活方式,在海底安静地栖息。

他们之间产生的矛盾也格外幼稚,无外乎是你踩了我的脚、我挤了你的壳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初唐灵还耐着性子调解几句,后来彻底疲倦了,一律采取糊弄大法蒙混过关。

“唐律师!蟹小弟钳了我的尾巴,留下好长一道伤口,我都破相了!”

“死刑。下一位。”

短短一天之内,阿遥眼睁睁看着唐灵判出了七十八例死刑、二十五例死缓以及一百多例无期徒刑。

最初他还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唐灵也给他安排了个“书记员”的差事,阿遥当得津津有味,左手一块沉船木板,右手一只墨鱼笔,认真地盯着唐灵的嘴巴,那里冒出一个新鲜词,他就恭恭敬敬地记在上面。

“儒艮巴珊,因为坐在礁石上接受船员投掷的硬币,判洗钱罪,十年有期徒刑。”唐灵随说,阿遥随记。常常是她话音刚落就忘了自己到底给判了个什么罪,倒是阿遥一笔一划记得认真。等唐灵回答完这些族人的问题,阿遥身边已堆砌出一座小墙。

“什么叫‘十年’?”儒艮巴珊是传统的美人鱼,人类童话里的美人鱼形象都来自于她的祖先。橙褐色的波浪长发一直垂到腰间,没说几句话就不胜娇羞地靠在了床边,勾起手腕,托住下巴凄迷地盯着唐灵。她俩离得极近,唐灵似乎能感受到她纤长的睫毛都要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了。而当唐灵望向她的那一刻,她旋即游开,留下一阵淡若幽兰的微香,在隔开一段距离的地方站住,扭过头来浅浅地对着人笑。

“‘十年’,就是很多斛。”阿遥对时间也一无所知,但他认为自己作为“书记员”,是时候讲两句话了,“就是环形太阳起起落落几千次。”

“为什么他们都是死刑只有我是无期徒刑?”巴珊尚不知足,尾巴轻轻拍着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