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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羡渔 千金扇 2676 字 3个月前

听着耳畔谢云涔的嗟叹,容嬿宁不禁多看了两眼那道如玉的身影,心头的熟悉之感不减反增。

只是那人早已乘舟南下,甚至这会子可能已经办完南方的案子回盛京去了,又怎会摇身一变成了江陵谢家的儿郎呢?

似乎是察觉到容嬿宁的情绪陡转低落,谢云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视线从小姑娘的身上掠过,再朝南窗的方向落去,却隔着一院残雪新梅,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眸,不由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等谢云涔稳住心绪,再度看过去时,却发现自家堂兄早已转过头,似乎刚才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刚刚谢云舟那一眼怎么看的好像是……嬿宁呢?

“嬿宁你有和我堂兄见过面吗?”谢云涔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

容嬿宁被问得懵住,轻轻地摇摇头,以为谢云涔察觉到自己适才刹那的失态,便弱声弱气的解释一句。“我瞧见他,觉得有一点点眼熟,好似一位旧相识。”

顿了顿,小姑娘又抿抿唇,煞是认真地又添了一句,“不过应当是错觉的。”

这话反倒勾起谢云涔对那位“旧相识”的好奇,她凑近到小姑娘的跟前,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正欲开口细细询问一二,不料热闹的东阁忽而一寂,静可闻针落。

紧接着玲珑清脆的环佩声渐渐由远及近,谢云涔与容嬿宁下意识地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褐衣嬷嬷垂首屏息,动作整齐划一地抬手挑开东阁门口猩红的毡帘,而后一群身着翠色衣裙的婢女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珠翠压髻的美貌女子走进屋来。

女子不是旁人,恰是这栖霞盛会东道主杜宰辅的掌上明珠杜瑾瑜。

但见其一张鹅蛋脸莹白如玉,妙目顾盼生辉,盈盈一笑间显尽骄矜贵气。

“见过杜小姐。”

众人相见不免寒暄奉承两句,期间,杜瑾瑜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既不过分亲近,又不明显疏离。纵是长在军营生活的谢云涔见了,也不由感叹道:“这位真不愧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的千金小姐,只她能于此游刃有余了。”

容嬿宁赞同的点点头,比起先时在嘉懿长公主府里见到的京中贵女,这位杜二小姐看似矜傲,但实际上好像并不是那种目下无尘的人儿。

杜瑾瑜环视了一眼东阁内百花暄妍的热闹景象,而后淡淡地收回视线,递了一记眼神给身侧随侍的婢女。后者立时会意,转身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几句,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猩红毛毡帘再度挑起落下,一溜烟儿进来七八个小丫鬟。

那七八个小丫鬟垂首屏息,依次站成一排,双膝微曲腰前倾,把捧在手上的物什往前送了送,行动之间尽显大家规矩。

杜瑾瑜走到其中一个个子稍显高挑的丫鬟跟前,伸手拿起托盘里盛放的一叠纸笺,视线从众人身上掠过,嘴角噙着笑,开口道:“我阿耶的意思,今日诸家才子汇聚栖霞苑,得了好诗佳句,不如也请各位姐姐妹妹帮衬着过过眼,从中择一二佼佼者,方不负良辰美景之下万般诗情才思。”

盛朝国风开放,因此,杜瑾瑜的话虽然拨得在场不少女子的心弦乱弹,但是丝毫没有逾矩之嫌。杜瑾瑜打量着众人的反应,含笑吩咐侍女们将诗笺一一分发下去。

另一边杜宰辅对着众多年轻才俊一样提了文会的新规矩,倒惹得各人心中想法各异。有不以为然者,暗嗤女子之见短浅,则当今日文会为儿戏;有文兴正浓者,两耳不闻他事,只提笔沉思、挥毫泼墨如行云流水;当然也有心思活络者,早知杜宰辅的嫡次女就在栖霞苑东阁的赏梅宴上,一时不由揣摩起杜宰辅的用意来。

莫不是这杜宰辅此番不仅是为择良才,还是为了挑选东床快婿?

杜宰辅的嫡长女身在皇城,乃御封的嘉贵妃,深受帝宠,且杜宰辅一向又有爱女如命的名声在外,这要是真的有幸娶到他的掌上明珠,成了杜府的东床快婿,岂不是平地乘风起上青天,振臂可揽九霄月!他们又何必再为日后的前程而忧愁?

于是,为此蠢蠢欲动者当即摩拳擦掌,绞尽脑汁,就想着一鸣惊人。

当然,也有人看破世故而不世故。那林若初家有娇妻,虽也想到这一点,但心无波澜,只中规中矩快书一篇;至于容御一贯心有七窍,既有了猜测,下笔时便多出些敷衍,所写之物,难得连他自己都懒怠多看半眼。

草草写罢,容御将笔扔进笔筒里,好整以暇地东看看西望望。半晌,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隔壁的桌案上,笔走游龙,铁画银钩,字体清隽又不失锋芒,果是一手好字。

不过,字是好字,但字的内容就未免有点儿晦涩艰深了。倒不是说内容不好,而是落入闺阁女儿手中,怕是不招待见。

听着耳畔谢云涔的嗟叹,容嬿宁不禁多看了两眼那道如玉的身影,心头的熟悉之感不减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