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上,容御一边用心划桨,一边心下慨叹。
方才那般情形之下,他原以为凭着沈临渊的脾性,怕是容忍不下四皇子的作为,即便将人救了上来,怕也要弃了今日的龙舟竞渡,却不想沈临渊慢悠悠地收了软鞭以后,并不多加理会那犹自叫骂着的四皇子,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龙舟上的人,而后就淡定自若的指挥起众人来。
不知是四皇子的叫骂声别样鼓劲,还是沈临渊的指挥给他们以信心,抑或是众人觑着龙舟上氛围不对,只想早早登岸逃离,一时之间,原本不得章法的龙舟居然也寻着了一些门道,不多时果真有了后来者居上的气势,在甩开沈临川与端王的龙舟队伍后,破浪而行,又先后越过了萧景浔的船队,逼近先前翻船落水的三支队伍。
前头镇北王听见岸上的欢呼声,回头张望了一眼,不由“嘁”了声,“沈临渊这小子,还真是难缠呐。不过今儿想赢本王可没那么容易。”
他这厢话音刚落,忽地皱紧了眉头。
咦?这船桨怎地突然划不动了?
镇北王纳闷地移了视线过去,只见萧乾扬着一张大大的笑脸,手里的桨却别住了他手里的,“嘿,小子,你是这是做什么呢?”两条龙舟距离太近,镇北王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步了之前另外三条的后尘。
“王爷您可别动怒,陛下亲自许诺,谁得了彩头就能跟他兑换一个恩赐,下官这不是也心痒痒呢。”萧乾笑得煞是风清月朗。
镇北王出身行伍,有的是一腔不认输的气势,见萧乾如此,不恼反喜,眼中更是多了一抹欣赏之色。“如此就让本王好好地试你一试。”
一时之间,这龙舟竞渡倒成了武艺切磋,看得其余众人瞠目结舌。
萧乾原是文举状元入仕,世人只闻得他写得一手好文章,鲜少有人知道他年幼时体弱多病,曾被萧父送上山学了四五年的武艺,且这么多年读书习文之余,练武的功课也从不曾落下。若非有一身好武艺傍身,他又何敢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荤素不忌,专行得罪人的事儿?
果然,两三招下来,镇北王眼中的欣赏之意愈浓,连出招都格外用心谨慎几分。
然而,一心跟后生过招的镇北王并没有注意到萧乾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之色,待得一声铜锣脆响,镇北王堪堪制住萧乾,僵着脖子抬头看向高台之上,那龙舟竞渡的彩头早已落入了旁人的手中。
镇北王气得胡子一吹眼一瞪,一把推开萧乾道:“本王倒是着了你们两个臭小子的道!”
那夺得彩头的不是旁人,恰正是溍小王爷沈临渊。
萧乾正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闻言,冲着镇北王露出一个十分温良的笑容,拱手道:“是王爷有成人之美才是。”
“哼。”
茶楼上,陆宝朱愣愣地看着眼前被阖上的窗扇,不解地看向一旁小脸微红的小表妹,纳闷道:“好端端的怎就关了窗,我刚刚都没看清楚呢,怎么小王爷就捡漏赢了呢。”
容嬿宁咕哝道:“竞渡都结束,自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想起刚刚沈临渊身如飞鸿,动作行云流水地跃上高台时的身姿,和他高举彩头,远远望过来的一眼,不由双手捧住心口,努力地想要安抚住那只仿佛格外兴奋的鹿儿。
陆宝朱瞧着她这副羞怯的模样,倒是与那日从南艺馆出来时相仿,迟钝如她也渐渐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怪道小表妹话里言外总爱维护那位溍小王爷,眼下瞧着分明就是神女动了凡心,可不得护着心上人?
对此,陆宝朱虽觉有点儿意外,但她是知道小表妹第一遭入京后所遇之事的,自然也知道小表妹与那位小王爷早有牵扯。过去不曾往这方面想,倒也不觉得如何,今日一旦窥破天机,她除了唏嘘以外,并没有旁的情绪。
“怎的就没什么好看了?”陆宝朱边开窗,边道,“都说今日彩头能换恩典,我可好奇小王爷会向皇帝陛下求个什么样的恩典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揶揄,显然是反应过来,沈临渊夺下彩头那遥遥远望的目光所落何处,又是为了什么。
陆宝朱搜肠刮肚,寻思旧日在话本中所读到的词句,好半晌,似叹似吟地道:“郎心昭昭天可鉴,明月皎皎人成双呐。”
第82章 赐婚
朝阳楼上,文宣帝津津有味地看完了一场龙舟竞渡,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不曾收起半分。
“斗智斗勇,今岁的龙舟之赛难得的妙趣横生。”文宣帝拊掌而赞,随行伴驾的朝臣自是连声附和,顺其心意夸了起来。
不多时,侍卫回禀,言道端王与溍王世子等参与龙舟竞赛的领队之人皆在朝阳楼下等候召见。
龙舟上,容御一边用心划桨,一边心下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