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半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他将那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听着舷窗外哗哗的浪声,思绪突然飘向记忆深处,某个被他遗忘的地方。
好像也是在船上,他抱着那柄长刀,望着窗外的洪流和白浪,有人伏在他的耳旁,轻轻地、温柔地、虔诚地叫了一声神子大人。
洒进来的月光被遮住,他偏头望向窗外,看见一个浮在窗前的蓝色身影。
它没有脸,整个脑袋都被蓝斗篷的巨大兜帽用力裹住,露出其下模糊的五官轮廓。它微微动了动,随着肩膀动作而缓缓抬起的右手在腕处被一刀斩断,正不停地往下滴落蓝色的血。
京墨看见它朝自己挥手,被蒙住的脸下投来一道怨毒的视线,然后转身消失不见了。
他又捂着嘴咳了两声,半撑起身子喝了口水,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沉眠。
傅敏和避开匆匆的船员独自前往走廊尽头的厕所,所幸现在船上一团乱,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是他在拐角处碰到了那位妻子患病的金发船员,对方颓然坐在门边,好半天才注意到走近的青年。
他们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却能够从彼此的眼中看见同样的惋惜。
只是对方的眼底还浸着沉痛的哀伤和没有流出的眼泪,傅敏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对方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十分悲哀的笑容。
他继续朝厕所走去,半掩着的门内传来浓郁的铁锈味,傅敏和搓了搓鼻子,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后才侧身闪进门内。
他找来角落里的清洁用具把门抵住,然后拢紧了外套,孤身往里走去。
这件外套是临出门前京墨脱给他的,原本是他的,在甲板上的时候给了京墨,现在又还给了他。傅敏和想着离去时京墨望向他的眼神,心想他应该还没有睡着,得快点回去,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最后的隔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