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提着宫灯去孤鸾殿守夜。
门外白雪悠扬,李安站在门外目光投向殿里,玉案上只摆着一盏灯,那人今夜不在殿里。
自那日起,左右丞相便对皇帝怀恨在心,不久,朝堂上便有大臣上奏扬言要杀掉李安,李安成了政治的牺牲品,皇帝坐镇前朝,将李安安排在陆离的医司,只等风声而过,她也整日日夜愁眉不展,夜夜在孤鸾殿议事。
&160;&160;&160;&160;后来,李安重回了太极殿,他没有死也没有受罚,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真相,那个人竟用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与左右丞相交换,才保得他平安。
他急匆匆的找到那个人,那个人正坐在孤鸾殿的皇椅上,几日未见,神色倦怠。
“我宁愿去死,也不愿你为了我受制于他人。”
那人闻言,似乎是轻笑了声:“看来公公近日身体大好,没有枉费朕一般心思。”
“贺孤词,你竟为了我将你的暗卫营送给左右丞相,我只是个奴才,值得你为我如此。”
那人从高座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最后站在他面前,勾唇一笑:“公公,多虑了,朕不是为了你!”
&160;&160;&160;李安愕然:“那你是……?”
&160;&160;“他们既然想造反,朕就给他们机会,急着想夺走朕的暗卫营的兵权,可有想过区区兵权又如何号令朕的隐卫营,况且暗卫营自古只认主不认兵权。公公,朕讲到这里……你……可明白了?”
&160;&160;&160;李安顿悟:“原来从一开始你就设好了局,等着棋落盘中。”
贺孤词含笑走回座上,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着桌面:“朕可舍弃所有,但父皇的天下朕绝不能抛弃,所以……朕不能输,哪怕是粉身碎骨。”
李安垂首,所以连我你也不惜利用吗?
宫中小巷
&160;&160;&160;&160;&160;某日早朝,皇帝任性的没有去太极殿,而是一个人去了深宫的永巷,也没有让李安追随。
&160;&160;&160;李安不放心,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皇宫的永巷总是漫长,好似用尽一生也走不到尽头,李安踩着积雪一步一步往前迈着,今年的冬天不同以往,白雪绵绵的飘了一整个冬天。永巷上空归鸟悲哀的鸣叫,又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飞向远方。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很洁白,亦愈来愈急,很快,已将远处的梅树缀点的熠熠生辉。
小巷的初点有人并未走远,他隔着层层落雪遥遥地望着那个人的背影,恍惚间以为好似那个人是从远方走来,有着雪一般的容貌,雪一般的宁静,雪一般的聪慧,干净地不沾丝毫烟火。可是就这么一个却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葬送给了那个已故去多年的少年,他记得,十四岁那年,她说过,李安,如果有人告诉你宫外的事事繁华,你会怎么样?那时候他笑道,陛下会长大,会有很多人陪着你,宫外的世界固然美好,可您是太子,怎么能随意出宫呢?他清楚的记得她明亮的眼,在那一刻像是失去了光的盲女,沉沉的,丝毫不见光亮。
最终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浅笑,像是回忆又似是怀念:“那个人啊……他知道我不是男孩子。”
“哪个人?”李安看着那张脸,像是笑了却又似乎没有笑。
“他说要以后没人要我了让我嫁给他,那个小子可真是胆大包天。”说着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那双眼里的流光灿若星辰,虽是责备的语气,却并未有丝毫怒气。那也是李安最后一次在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到的欣喜,李安想,那该是怎样一个少年,如果那个少年看到他就会知道那是她从未给予过任何人的温柔。
“太子喜欢他?”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己,含着笑,不言语。
李安想她心里应该是欢喜的,即使那或许只是那个少年的一句戏言。后来的的日子里,他成了他们之间互送礼物的信使,那个少年总会将宫外的新玩意儿带回宫交给他,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他拿着那个少年送给她的礼物日夜难寐。
他察觉到她收到他礼物时望着那琳琅的璀璨上扬起了唇角,他也看到她垂目低笑时眼底的笑意。
那时候他第一次有了嫉妒那个少年的念头。
他陪了她那么久竟比不过那个少年的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