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衿指了指弥腊:“天下人都知道,大雍遣使弥腊,弥腊将迎回他们的质子,两国交接典礼一结束,众人酣歌之际,正是塌它铁蹄趁虚而入之时!这是塌它人用不滥的计俩,一招鲜吃遍天,十四年前弥腊是这样,十二年前莫尔道大关上也是这样。”
裴宛在舆图上描摹:“如果弥腊落入塌它手中,他们必然会顺势南下,吞掉古雅。喀拉尔山是最坚固的壁垒,我们将永远失去古雅榷场。”
裴甯从旁道:“也失去雪山,千百年来,喀拉尔山一直替这片大陆阻挡着刀山剑海。”
檀泷:“千百年来,弥腊人在戈壁和草滩交接之际谋生,她的版图只有两个浣州那么大,人口不若京师十之一分;她从不主动挑起战争,几次攻打外埠,也尽是轻信了谗佞之言;那里的人们喜欢过平静的日子,最喜欢的事不过是黄昏时在葡萄架子底下唱歌跳舞……”
檀泷已经十余年没有回故国,说着说着,脸上带着些许怅惘之色。
裴宛拍拍他的肩,此次他微服前来,为的就会要拔掉边线上的这根顽刺,给大雍和弥腊留下喘息余地。为此,他已经在明德宫里盘算推演了许多次。
……
弥腊,国都,那契罗亲王府。
硕果累累的葡萄架子底下,两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埋首对坐,正在琢磨着什么……
其中一个梳着高髻,眉目深邃,一双琥珀猫眼,在稀疏的光影里几乎瞧不清本色,晚夏的天气带着点凉意,她却只穿一件薄薄的荷叶边半袖衫,手指头捏着两头根线,连呼吸也轻起来。
线的末端在另一个少女手上,其实整团绛色珠线多半都攒在她这儿。她似乎是怕冷的,穿一件从颈裹到脚的窄袖间色襦裙,肩上还披着块团花帔巾,头发用一枚白玉梳篦挽成松松的髻,髻簪步摇,颈戴七宝璎珞,眉眼娇俏,削肩如柳,胳膊上一对缠臂金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