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了要寻之人的消息,江霜寒没在广玉楼多留。
师傅在她离开之后便去了后院,看顾那些玩心大过用功的小子们,方才瞧见江霜寒说完话又离开的苏巧正在院里发牢骚:“前阵子才来的,没见练两日,这一大早过来,没唱两句,便又离开的,知道的说是广玉楼的大师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客来了。”
几个弟子不敢搭话,曹文远听见了便是又是一通火:“你又在这里念叨些什么,过两日上台,你的戏词练好了吗?整日犯错还不知自省,怎么样给你这些师弟师妹做榜样?”
“师傅,不是我不练,是早听说了过两日那戏要给了别人了。”苏巧接着胡闹试探地讲话问了出来,“既已经要给旁人了,那徒弟还练什么?索性师傅不高兴,便将我赶走罢了,左右我是后边来的,做不了他们的师姐,也成不了广玉楼的名角儿!”
“给谁?”师傅听了她的话头都大了。
苏巧听见之后只觉得还有转机,眼珠子一转,直接将江霜寒说了出来:“还能有谁?不就是刚才没练多久便有走了的那位。”
“霜降?”师傅脚一跺,胡子飞得老高,“没错,《玉楼春》那个角儿我是打算给她,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哪个配得上?”
师傅这话一出,苏巧直接傻眼了,气得眼睛都红了:“师傅,那霜降不过刚来几日,你便是偏心也不能做到这个分上。”
他们平时排戏的数目不少,看着登台的机会多,实际上对于旦角来说最好出头的便是这《玉楼春》。就连京中也早有传言,广玉楼里谁要唱了《玉楼春》,那谁便是下一个万人空巷的名角儿,几成定数。
苏巧原来不是广玉楼的,她师傅同曹师傅交好,师傅前两年不行了,临走前才将她送到广玉楼这边,她知道广玉楼是全京城梨园中最好的一个,自然是满意的。师傅也一直着重栽培她,这玉楼春毫无疑问,也该是她的。
“谁说她是最近才来的,她打十年前就跟着我学戏了,别说是你了,她现在是这广玉楼里最有资格当这个角儿的!”
师傅此话一出,不只是苏巧愣住了,方才听过两人争论的徒弟们也都愣了。
他们方才听见霜降师姐那般说,大多为了帮她说话才没有人驳她,现在师傅却说了,她就是多年前离开的那位师姐,那位师傅一直认为最该成角儿的大师姐。
徒弟们对于谁要去唱《玉楼春》是没多大感触的,反正不会是他们。与其让嚣张跋扈的苏巧唱,还不如让他们都喜欢的霜降师姐去,是以他们虽然惊讶,却没一人唱反调。
江霜寒大抵也没想过她在广玉楼会有这样好的人缘,徒弟们其实早看出了她虽面冷心却不冷,还常帮他们纠正不对之处。
于是最后,就只有苏巧一人在原地气红了脸。
江霜寒还不知道因为她提前离开惹得一场闹剧,她在将军府内走了一大半的路,忽然发现路上人少了些。只是她寻常白日也不怎么在院子里走动,是以不确定是这会儿人就是少,还是最近天冷了,外头的人才少。
心里想着事,她没怎么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江霜寒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喜多看,等她觉察到有一双幽冷的目光瞪着自己的时候,她绕路走已然晚了。一头半个人高的雪毛狼停在她不远处的十字路上,前爪抓地,雄壮的躯体微微前倾,尾巴凶悍地垂下,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她站在原地没动,双手微微张开,目光不离那双幽冷的绿眸。
“夜月!”一旁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池山的声音,他没走两步就注意到院子里的状况,愣了一下,忙停住了步子,竭力放低了声音又怕江霜寒听不到,“霜寒你怎么惹上它了啊?你别动啊,千万别动,我要是凑到跟前容易激怒它,你等着我去叫薛烬。”
夜月狼闻声目光,身子突然起来了。
他放慢了步子离开,等夜月不注意的时候,才拔腿往薛烬在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出冷汗,他怎么觉得方才江霜寒的目光比夜月还要可怕一点儿。
对比江霜寒平时看自己的目光,他突然觉得,不跟薛烬这个例外相比,江霜寒待自己还是蛮友善的。
江霜寒确实没有退一步,还在同夜月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大胆往前走了两步。
夜月狼显然被她的动作激怒了,雪白的毛跟着战栗起来,发出磨牙的声音,江霜寒也适时看见了它尖利的齿牙,还有已经低下的半个身子。
江霜寒在这个时候又往前走了两步,步子加快。
方才还发怒到恨不得咬死江霜寒的夜月狼突然整个身子都低了下来,收敛了齿牙,尾巴没动,却已然是一副温顺的姿态。
今日得了要寻之人的消息,江霜寒没在广玉楼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