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忍不得,凑上来拉着雨青道:“雨儿,你放心,寒儿正在家中苦读,不过三年必能高中。届时他若中个状元,我便去求你父亲改口,将你嫁给寒儿。雨儿你好好活着,此事并非绝望,只要寒儿得中状元,不,只要他入前三甲,我与你父亲再不拦你婚事。凭他什么获罪之身、不忠不孝,管李阁部升什么首辅、宫保,只要我们雨儿高兴,我同你父亲豁出去了!雨儿你不要死……”
雨青听母亲这样说,睁大眼睛强撑起身子痛声道:“姑父受那样天大的委屈,表哥心中如何煎熬?不生不臣之心已属不易,如今竟要表哥为雨儿入那尘网迷津?你们好狠的心!雨儿不愿意!雨儿宁可不嫁表哥,也不愿见表哥为雨儿受这般屈辱!”话卜到此,身子向前一栽,大口呕出血来。她哑着嗓子模糊又道:“告诉他,我要去做神仙了,悲乃不/伦……”说完又昏过去。
再入梦中,西山不见了,夫君亦不见了,雨青立在自己楼阁之下,只闻楼上悲哀哭泣。雨青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悠悠荡荡离了宅院,踱入花园。烟笼寒水、枫林向晚,全然已是深秋景致。雨青默默立在金鱼池畔。
“今日是囡囡一十八岁生辰,愿囡囡金萱长秀。”胡生不知何时悄然立在雨青身后,仍是寒琅模样。
雨青回身望见胡生,粲然一笑,提裙奔向胡生,扑在怀中。“我以为表哥不见了。”
“我说过不要再叫表哥罢?”胡生音色沉沉,听不出喜怒。
雨青抬头望向胡生,“夫君生气了?”
“囡囡。你细看看,我不是寒琅。”
雨青疑惑不解,仔细望着胡生,明明是寒琅模样。
“囡囡再细看看。”胡生岿然不动,让雨青瞧个仔细。
雨青从头至脚细细打量,望了两三遍,离远了打量一番,再凑近了摸摸他双手胸膛,忽然明白过来,那股兰香不在了!果然并非表哥!雨青立刻退后几步,声音透着紧张:“你是何人!把我表哥弄到哪里去了!”
胡生这才卸去寒琅皮相,显出自己化身道:“没有弄到哪里去,囡囡梦中夫君一直是我。”
面前之人生着一副桃花目,顾盼生情,雨青大惊:“你!你是那时入我梦之人!”
胡生微微笑了,“囡囡竟还记得。”
雨青满脸不可置信,摇着头道:“你真是李首辅的三公子吗?如何入我梦来?我不会嫁你的!”
胡生呼一口气,镇定一回,“我不是李三公子。囡囡不要急,接下来我会全部告诉囡囡,囡囡定要一个字一个字听好,届时再做决断。”
接下来,胡生将自己身份、如何潜入顾府、如何纠缠雨青梦境、如何化作寒琅模样骗雨青同他成婚、又如何为雨青续命,以及如今雨青寿命将尽,和盘托出。而后求雨青道:“囡囡,你的阳寿就要尽了,同我走罢!我愿分你半生修为,以真元作肉、春棠作骨,为你重塑化身!届时你便是地仙之体,长生不老、逍遥天地好不好?”
雨青如闻天方夜谭,久久不能回神,怔怔站着。胡生急得伸手去拉雨青臂膀。雨青被他一碰,一个激灵向后缩去,胡生见她样子,心如针扎,消沉松手。
“你骗我!你变作表哥模样,还用表哥兰香骗我同你结为夫妻!你……你是骗子!”雨青许久才缓过神,接着便如此训斥胡生。胡生无言以对。
“我不跟你走!我要去寻表哥!表哥他如今一人在家中守孝,谁都见不着,我要去……”雨青说着就往园外奔去。
胡生见她要跑,飞在她身前,立起一道气墙拦住,在墙外道:“你哪都去不了!你不过一缕濒死幽魂,根本出不了顾家!便是出得门去亦不过范无救镣下客!”
雨青推着气墙,丝毫撼动不得,流着泪道:“不用你管,便是死在寻表哥的路上,也比被骗去做别人的夫人好!”
胡生被她激出气性,又一挥臂张出一张金网笼住雨青,再卸去那堵气墙,挨近了低头望着雨青,“你怎知他比我好!你以为你为他熬干一条性命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在读四书集注!他在作时文!作你哪怕赴死也不愿委屈他去作的时文!他要鲤跃龙门、高中三甲去了!哪里还记得你?你这二年可曾见过他?可曾听过他的消息?他可曾为你争取哪怕一次?”
一番话说得雨青情不能堪,跌坐地上崩溃痛哭,“我不要听你说表哥坏话!不许你说他!表哥是不得已……表哥才不会忘记我……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胡生说完亦大不忍,俯下身半是赔罪,急道:“我知他是不得已,我不是要说他坏话……我……”说到一半心中焦躁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一番才又道:“囡囡,我知你心中一直是他,知你不愿与他分别,可你阳寿将近,注定与他无缘了。我只是不愿看你赴死。你若跟我走,便还能做个逍遥自在的雨青,不必重入轮回。你想,人间万般不由己,你此胎投得并不差,尚且如此,再投一胎,难道就能好过今日么?”
云夫人忍不得,凑上来拉着雨青道:“雨儿,你放心,寒儿正在家中苦读,不过三年必能高中。届时他若中个状元,我便去求你父亲改口,将你嫁给寒儿。雨儿你好好活着,此事并非绝望,只要寒儿得中状元,不,只要他入前三甲,我与你父亲再不拦你婚事。凭他什么获罪之身、不忠不孝,管李阁部升什么首辅、宫保,只要我们雨儿高兴,我同你父亲豁出去了!雨儿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