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颇通易理,掐指算来,雨青周身一股妖异灵气,魂灵却已不在肉身,必为妖类纠缠。此事玄之又玄,奇诡非常,事关小姐名节,他无人处拉住希孟细细告诉,烦请大都督请位道长来设坛为小姐拘魂为上。
希孟大惊失色,细问根由,既惊且怒,万想不到雨青身上竟出如此荒唐不才之事,若传出去,如何向李家交代?他同雪苍千里驱驰,到了南省不回家,先赴茅山央请仙长,而后携着一位茅山道长急急冲回家中,拘拿雨青魂灵。
胡生不曾料想此事,那道士将进家门,他才知大事不妙,周身鳞片倒竖。正一符箓咒法专克他族,仅来一人或许勉强尚可应付,但若被当真他探到自己,再请了山中同道来,胡生岂有命在!急切间他一掌按在雨青身上强灌数年修为,收回内丹,冲出顾府躲避。
那仙长才入顾府已觉妖气盈天,更不多言,上了阁楼,立即开坛作法,一张灵符烧毕,雨青魂灵周身被金色火焰灼烧,强拉回身。
再睁眼时,雨青身在楼阁,内丹已不在身上,只觉胸中痛楚,几乎透不过气。她勉强侧头去看,一位道长在她病榻前设坛作法,手掐指诀摇铃吟唱,焚烧符箓,她心中了然。只是不知内丹失却,是胡生避走时收去了,还是被道长拘了去?若是被道长收了胡生内丹,可如何是好?
几日来道长日日床前作法,昼夜看守,吵得雨青烦躁头痛,她命早该尽,周身无一丝力气,只能躺着,几日不见胡生踪影,不知他是否无恙,又不知自己忽然消失,表哥又是否焦心忧虑,雨青苦不堪言。
如此作法七日,道长才收了法坛,向希孟道,小姐魂魄已归,暂且无碍,只是府中确是妖气冲天,必有一大妖在府中纠缠。如今虽尚未现身,此后不免与其缠斗,身上所携法器不全,要回山取来。希孟深谢道士,命雪苍送其归山,再接其回来。
第八日深夜,胡生终于现身榻前,低头望着雨青,雨青模糊感到胡生气息,痛楚间勉强睁眼,望胡生一回,却说不出话。胡生道:“囡囡别动,听我说。前几日来的是茅山的臭道士,我不屑与他纠缠,故而避走。”
雨青双唇翕动,似有言相告,胡生无法,对雨青道:“我教囡囡一个咒法,囡囡念着它再在心中同我说话,我能听见。”说着念动咒语,教授雨青。
不一会,雨青声音传入胡生意念,“你可无恙?有没有被那人收去了内丹?可有被他撞见伤了你?”
胡生心中悲伤温暖,摇头幽叹,“放心罢,我一切都好。只是如今他既来了,我的内丹已不能搁在囡囡身上,若被他发觉,不说内丹被他收去,但凡他再招个师兄弟来,我就麻烦了。如今内丹之法已不可行,与囡囡的一年之约只能到此了。”
“我自不会食言,只是你与宋生成与不成,如今便要一语定之了。今日已晚,明日入夜,趁那牛鼻子尚未回来,我冒险再送囡囡去宋家一回,你照当日之言同宋生说清楚,要他盗你肉身。他若肯,三日后我拼死助你一回。他若不肯,囡囡,你余命不剩几天了,你父亲召你回来不过要你清清白白死在闺中,以免李茶陵降罪。你答应过我,不为宋生求死,你要同我走。”
雨青凄然,含泪点头应允。
阳篇 47
龙鳞为甲真火剑,为卿甘赴雷阵险。
第九日,雨青再现宋府,失却灵气所化假身,发髻散乱、容色惨败、一身素白,恰如图画中的女鬼。寒琅果真忧虑焦急,不过九日已是形容憔悴,雨青含泪将近日诸事稍作修饰一一相告,求表哥偷盗自己肉身,藏于床上。为不悔与胡生之约,无法将复生之事告与寒琅,只说自己死后请表哥将自己葬于云岩寺外,待日后能自作主张时,再将牌位立起,追认为妻。
寒琅大惊,如闻天方夜谭,及至雨青要求他偷盗肉身,此事并涉淫、盗二罪,莫说是读书人,布衣良民尚不敢为之,寒琅犹豫不敢依言,再三向雨青陈其可否。
雨青望着寒琅悲伤下泪,“表哥正人君子、行止磊落,不愿为雨青破例么?”说着哀哀切切伸手去拉寒琅衣角,却是徒劳,什么也抓不到。“哥哥答应过的,依我所言,莫问缘由,莫要相负……雨青亦知此言荒唐,但如今别无他法,若不如此,雨儿断不能与表哥再见了!”
寒琅听她提起当日之约,痛不可言,一时难以决断。他不知雨青尚有复活之机,更不知雨青要诱他抛下母亲出逃宋家,他心中想的是若如此携妹妹逃出顾家,无论被谁知晓,妹妹及顾家名誉皆要毁于一旦,什么追认、牌位,绝无可能,妹妹连一个“妾”的身份都得不到,莫说坟茔无处可立,恐怕不是沉塘便是焚尸。
那位先生颇通易理,掐指算来,雨青周身一股妖异灵气,魂灵却已不在肉身,必为妖类纠缠。此事玄之又玄,奇诡非常,事关小姐名节,他无人处拉住希孟细细告诉,烦请大都督请位道长来设坛为小姐拘魂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