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没有多喜欢桃花。不过是写信惯用桃花笺,叫顾廷康误以为此,托人快马从襄州移植了一片桃林。她看着这些桃花树一日日生长、开花、结果,岁月静好,误以为有朝一日,她和顾廷康也能如此按部就班地走完余生。待到粉色烂漫落满白头,便是人家最好的时候。
可到底,人与花不同,无论情来时,花开得有多么热烈和繁盛,花期将近,也该谢了。
阮雀眼里含着一汪泪,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面露倨傲,遥遥一礼拜过,称谓成了“顾二爷”。
她一字一顿地说,“顾二爷,没有休妻,只有和离。”
“什么和离!胡言乱语!”顾诚大跨步进来,狠狠剜了阮雀一眼,脚步不停地踏入堂屋,不由分说扬手给了顾廷康一巴掌。
这巴掌约莫是用尽了全部力气,顾廷康一时没站稳,整个人被打得摔到一边。
傅琼华见顾诚还要再打,哭天抢地扑进去,“老爷,他可是你亲生的骨肉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顾诚勃然迁怒,“还不是你!日日惯得这孽障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那堂屋之内,烛光充盈,人影林立,与冷风侵骨的庭院俨然成了两个世界。那里的谩骂、暴怒、哀哀哭声,都与阮雀无关。
她走出了院子,站在院门前的阶上。
好一会儿,她才提步下阶,缓缓走回孤山轩。
阮雀的肩背仍旧清傲笔直,瞧着和没事人一样。
她抬了抬手,有些疲惫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鲤拧眉要说什么,被青鹿一把捂了嘴拉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阮雀蓄在眼眶里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她站着,连日来所有的委屈和酸楚一并涌上来,催生出更多眼泪来。心里头的难受化成一颗滑珠,卡在她喉间,哽塞到痛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