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咬了她一下。
本就压抑的恐惧跟委屈经过前面好一番铺垫,此时才找到宣泄口,反抗的力气也在此刻因情绪攀上巅峰,江可芙猛地挣开一只手狠狠推了上首一把,死死咬唇,片刻,两行泪已经从眼眶滑落出来。
李辞没预料,那一掌江可芙下了死力气,本就在床沿,人又晕乎,一下直接栽了过去。实是气比醉大,摔一下,地上也凉,再爬起来人显然清明多了,做的荒唐事一下冲上头,再见江可芙缩在榻上,那副落泪强忍的模样,李辞想卸了自己脑袋。
他他妈定是疯了。
狠狠掐了手臂一把,搞不明白中了哪门子邪,想道歉安慰一句自己现下不会再有伤害之举,只是微微动一下,江可芙一缩,抬手飞来个枕头,还是硬枕。
一张口强忍抽噎,但说话还是断断续续:“你,你再过来,我就,就砸死你。别来这套,折辱谁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会儿,给我,给我装酒醒。是,摊上你是我倒霉,我认栽,好!大不了我砸死你再自杀,都死了!谁都别想活!”
李辞捡起枕头,没说话,也说不成别的,跟那夜一般,她若没什么举动,他,他就彻底禽兽不如了。
抿唇,又望了江可芙一眼,黑暗中还在忍不住得抖,吓得不轻。
“别做傻事。若真杀了我,你该即刻就逃……早点休息吧,我不会再做什么了。适才…对不住……我这就走。”
第六十七章
次日清早,连清幸携一队人来送他们出城,本还带了魏郡的新鲜东西要请他们带上讨个欢喜,兴冲冲而来,就在府邸大门看见了神色恹恹正上车的江可芙。
问过安寻问李辞,却只得了个冷冷的“不知晓”。下意识瞥向一侧看去甚是乖觉的青苑,不禁若有所思。
笑容不减更需喜气些,只命仆从把东西装了,一路送出城去,果然见夫妻二人没有交流。道别之际,思前想后,还是借说恭送话的当口,隔着帘子与江可芙悄声说了句“王妃要注意着身边人些”。
但江可芙听进去了注意的是哪个身边人,他就不知晓了。
出了魏郡,继续北上,再有将近二十来日涿郡也该到了,也幸而将至,沉闷气氛不必太久。
不过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起先是李辞回避江可芙,现今是江可芙躲得李辞远远的。当夜之惊吓在人心头留下不小的阴影,她已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住店自是不再居同一处,平日里迫不得已说句话都站在几尺之外。就这么沉沉一路,终于,进了涿郡地界。
书信早就传过,几个表兄弟的性子,必是要算着差不多的日子天天在城楼上等她。某些阴郁不快的记忆随着道路越发熟悉,也被欢喜冲淡了。
窗外是亲切的草木,离开时走过的大道迎面一阵风带来沙土。赶紧撂下帘子嘀咕一句“这不长眼的风”,片刻,却不自觉的笑起来。一回首,青苑蹙眉在咳嗽,恒夭也咳,不同的是,眉眼与江可芙一般,带着欢喜的意思。
李辞不知自言自语还是与她说,快进城了。掀帘探出去,远远望见涿郡城已显岁月斑驳的城楼上,有几个人在四下张望。心里有猜测不由探去更多挥挥手里帕子,那几个人影愣了一下似在辨认,片刻,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顺风而来,一听便是老二林将恒。
“可——芙——!”
“是——我——!哥——你太大声了!”
一炷香后。
一行三兄弟,两个表兄林将凌林将恒,小几月的表弟林将征,接上人见了皇室也不拘谨,热络与李辞一顿寒暄。江可芙下车与他们相见还被比划几下说一年多不见长高了,就引着往林府去。
一路上有听说将军府表小姐回来省亲的百姓出来看热闹。隔窗扔串铜钱拿了捏面人的摊子上一个面人,江可芙含笑与那师傅说句“捏的真像”。也只涿郡才能买到这样让人一眼就满意的面人,不是孙猴子不是武圣人,是她舅舅。
涿郡人都说林将军于涿郡有恩。祖上朝中为官虽后来衰微,却也该是个京中不需多拼命的世家子弟,便为挣功名,在北境莽过命在南疆流过血,也该够了,却屈居涿郡这小地方一驻便是十几年,现虽不带兵了,护着疆土与城中百姓的过往却忘不得,在他们心里,林卫就是涿郡的安定。面人自她小时候就看着街边师傅捏,再买回去给林卫瞧,一家子逗乐,十几年了,一点没变。
轻轻碰碰面人上的盔甲,江可芙正举给青苑看,马车此时慢慢停下,她回家了。
“欸可芙,一会儿你不作声进去,我们日日出来人夫妻俩早都烦了,也料不到今儿接着人了,你悄悄的,瞅他们吓不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