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这不回来送热闹了嘛。”
“好,好。来过来我瞅瞅,是不是比走时长个儿了…好像瘦了些。那填房没苛待人吧?又生了那小的呢?你爹这人就邪性,继续在涿郡养着不好非要接回去受那死规矩绑着。亲事我更不乐意提,合着回京就是急着嫁人的,多年不见的亲闺女也舍得才见了就又送出去。还是规矩讲得更死的。”
之前回信,林卫言语中已隐约表达过对江可芙亲事的不满,也不是不满李辞,他不知道这皇室子弟的为人,只是以为江可芙还小江司安又与她才见,到底要膝下再养两年,却不想不到半年就配给了天家。
他自是猜到江可芙的性子只在江府都是要觉的憋屈的,嫁人后更不必说了,亲闺女般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只要一想在涿郡有多明快,回了真正的家反而压抑束缚,他就没法子不发牢骚。
“还好还好。圣意我爹也左右不了嘛,且京城天子脚下,我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啦。您只宽心,就算这般,我啊,在金陵混得那也是,风生水起!”
第六十八章
林府的午膳头一次晚了。江可芙回来,厨房没准备,朱氏又让颜初去列了几样她喜欢的,凑不齐的府里又赶出去买。比平日晚了半个多时辰,正厅少见的热闹。
林卫兴致高,自己虽不饮酒,却难得叫三兄弟拎了一坛,小辈们各自凭心情喝。江可芙笑说要陪舅母坐,自己搬着椅子挤开林将征,与李辞隔开两个人,任由他夹在两个表兄中间,被林将恒勾肩搭背的碰杯。
“你给我注意着些,与可芙玩闹起来就没轻没重,王爷平易近人,你反倒越欢了。”
林卫就刚见时行了个礼,李辞还急急回了,尔后就没把他当皇室,就像个普通晚辈。看儿子一口一个“表妹夫”叫上瘾般也没作声,还是朱氏,着实看不下去了。
“舅母言重了,现在涿郡,也不是金陵,都是亲眷,还是这样没顾及才像一家人。”
李辞赶紧打圆场,余光瞥见江可芙似不屑,默声念一句,分辨不清口型,但无外乎是要说他惺惺作态了。心中叹气,面上不显,还温和对朱氏笑示意自己确实不在意。
如此,一顿饭吃的也算其乐融融。江可芙挨着朱氏只不断与她和林卫说金陵里听来的奇人异闻一起笑。只是,看少女带笑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初至金陵那些因难以适应闹出的笑话,两人心里头多少有些难受。
林卫自是不会表现的,只年岁也大了,难免感伤。朱氏却在江可芙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转过去拭了拭眼睛。与林将恒饮着酒,李辞一抬眼将好看见,再将目光转向旁边笑得颇有些没心没肺模样的江可芙,心口也突然有些闷起来。
“欸?我尝着这辣椒也不辣啊,舅母怎么眼睛都红了?来,我替您盛碗汤?”
抱着朱氏手臂,悄悄问了一句,江可芙故作不知,起身给朱氏盛了半碗汤端到跟前,落座便将话题引到别处去,这点小插曲也没起大波澜,不多时,一家便吃好将饭菜撤了去。
午后。
蝉声聒噪,白日漫长。躺在离郡前的卧房里,江可芙没有丝毫困意。
林卫与朱氏这时辰在午休,三兄弟要补去城楼等她那段日子撂下的课业。两个表兄弟过两年就要进京考武举,他二人是双生子,都比她大三岁,林将征许不急,但他二人是不敢懈怠的。用过午膳就风风火火出门去练武场,林将恒还一道拽走了李辞。
在榻上翻身几个来回,江可芙还是精神的很,旁边打扇的恒夭以为她热得厉害,想喊外间的青苑去厨房取碗酥山来,才停下手,江可芙直接一咕噜爬起来,吓了她一跳。
“不睡了,我出去走走,你倦了就去歇吧,不用跟着我。”
涿郡孟夏的热是头顶一个大炉子般的烤着人,但比金陵的湿热,江可芙都不觉那日头恼人了。拿了把厨房用的大蒲扇,遮光又扇风,溜溜达达的出了林府所在胡同儿。
街上没人,四下悄寂,只知了一声高过一声。抬眼瞧那恼人的玩意儿,想起幼时午间不睡,和两个哥哥、邻家玩伴拿一根长杆子满城找蝉蜕,拿给城里药铺,能得不少铜子儿买冰饮。
“江,江小姨!”
正在树底下抬眼找在哪儿想扔个石子上去,不远处突然一声脆脆的童音,扇子遮光微微眯眼瞧去,牧府大门不知几时开了一条缝子,一约莫五六岁的女童挡在底下,正笑嘻嘻瞧她,一句喊完,直接一路小跑扑上来。
“阿雯?!”
半蹲下来,接住小姑娘,江可芙摸摸她的脸,有些惊喜。
“原来你在你外公家啊。你娘亲也回来了么?这时辰怎么不睡?他们就这样任你自己出来了?”
“所以啊,我这不回来送热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