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二章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世上本无大道,有人参悟,便有了道,大道难求,所谓正道邪道不过是一言蔽之,难分高下。只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正道是通天大道,易学难成,而邪道却是羊肠小道,难入易成。在贫僧看来,这本心魔经其实还可以叫另一个名字。”

苏铭面色不改,追问道,“什么名字?”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老和尚要说什么,但有时候,谈话的意义就在于引起另一个人的回应,所以苏铭就顺势而行了。

老和尚伸出手掌,干瘦的五指在经书扉页一抹,下一瞬经书上的三个字就变了,“心佛经,此经名为心魔经,实为心佛经。

看似是在描述人心之恶,把玩人心之术,实际上却是在写人心之道。以色见我,以声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佛友所述却是令我大开眼界,受教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当初贫僧第一次看到这本经书的时候就惊为天人,此佛走的是魔佛合一的道路,境界奇高,若是能化去魔念,踏上佛道,定然走的会轻松许多。自古以来,走魔佛之道的僧人从未登临过大道,皆是昙花一现,自身出了差错,可惜啊,不能亲眼一见。”话语中充满了遗憾之意。

苏铭端坐在他身侧,心中凛然,这老和尚的境界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没想到他居然能从心魔经看到了苏铭隐藏的心佛经,不愧是少林寺的方丈。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悟道老和尚从经书中看到了心佛经,才不敢将这部经书交给寺内的其他僧人观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种经书是最容易让僧人胡思乱想的,他们的境界远远不到能参悟这本经书的时候。

苏铭行了一个佛礼,摇摇头,“大师谦虚了,我方才所言,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正如大师所言,道不分正邪,区别只在于人而已,佛魔只在一念之差,但也并非是每一个人都成超越佛魔的界限,以平常的眼光看待万物,所以才起了偏执之心。”

此刻,他们头顶的菩提树也在风声中沙沙作响,似是在侧耳倾听,老和尚捡起地上的一枚菩提叶,站起身,感慨莫名,“你说的不错,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执着于皮相,声色,却往往忽略了本质所在,即使是修道之人,也难以免俗。”

苏铭也站起身,走到菩提树前,将手掌放到树干上,感受着上面粗糙的纹路,沉声道,“世人皆为名利而忙碌一生,修士又何曾不是如此?在这世上,长生与超脱便是最大的名利!”

老和尚目光闪烁了刹那,再度问道,“既然如此,敢问佛友心中所求的名利为何?”这一刻,他终于图穷匕见了。

“名利?”苏铭眉眼微沉重复了一遍,转过身走到老和尚面前,漆黑的眸子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与老和尚对视了良久,方才开口,“我所求的名利与你相同,也是成佛,但是,在通往成佛的路上,我们的方法却是大相径庭,修佛,有入世与出世,而我的成道之法便是入世。”

老和尚轻轻摇头,看向苏铭的目光中满是可惜之色,“可惜啊,佛友如此天纵之资,恐怕此生成道无望了。”

苏铭神色一凛,冷声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佛友的入世之道便是普度众生,令众生脱离苦海,这也是你佛号的由来,普渡慈航,但是普度众生,何其难也?恐怕连真正的佛都无法做到普度众生,佛友又何必执着于此。”

“而且,神武帝失德,大周天命已尽,烽烟遍地,你又何苦逆天而行?”

面对悟道老和尚的劝说,苏铭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姿态,“此‘天’非彼‘天’,非众生无明之天,亦非众生无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虚,所谓天命不过是人间徇私的游戏规则。大道虽难成,修行不落恶果虽是有信无证但,却已无证有觉,悲喜如是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你又如何不知道,我就是这天命的一部分?逆天而行,也许是顺势而为。”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在碑林中传荡。

见到苏铭如此坚持,老和尚心知已经无法劝说,只能轻轻一叹,“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这场大局,我少林便不参与了,希望来日再见之时,你已然成就大道。”逐客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而苏铭也没有要强留的意思,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就该走了,他竖掌在胸,行了一个佛礼,看着老和尚,意味深长的说道,“阿弥陀佛,悟道大师,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他周身泛起一阵透明的波纹,随即便化光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老和尚目光幽幽,道了声佛号,便也随之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碑林中一片寂静,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声,菩提树微微晃动,又落下了些许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