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也就是两只碗,一把勺,提耶正擦干了碗上的水痕,虽然未转身去看她,却也能从女孩儿熟悉的软糯嗓音中,听出她忐忑不安的心绪。
还会再入寺吗?他假意整理起寥寥无几的锅碗,答案几乎不需经过思考。脱下兜帽,解下礼部派发的常服,他又与出家何异?
就在房家被处置那日,有死士趁乱递了条子与他。那上面是阿合奇的亲笔,上头只有“秘图在宫中”几个字。可就是为了这几个字,在景明帝迫他还俗时,他慨然而应。
他是为了渡故国的苍生,而她还是先皇后的独女,是他亡国灭家的死敌!只要《武备图》一到手,他就立刻抽身离开,又如何算违律破戒。
江小蛮在旁,见他始终没有回答,又偷觑到那眉宇间分明的凝重纠葛,她不由得泄了气,破罐破摔地耷拉着脑袋。
“我喜欢见到你,便不会真的让你做太不愿的事。你、你不要讨厌我。”
虽是已经听了许多次‘喜欢’,可提耶仍是极不适应。两人站得极近,有若有若无的少女香钻入鼻息,只是极微弱的,像是某种糕点香料的味道。
他不着痕迹得朝后避开半步,这次直接回答了:“公主多虑了,贫僧来中土传法,所遇知己二三。公主天姿聪慧,谈玄论道,也点拨贫僧良多。”
对于这个转折良多,又换回出家人自称的答案,江小蛮咂摸了下,寻摸出‘知己’、‘多虑’、‘聪慧’等几个字眼,一时心底里雀跃起来,恨不能直接上去将人揽抱进怀。
的确,作为嫡长公主,她却有个一直难改的毛病——每日里都要寻个人抱上一抱。
尤其是心绪周转之时,便更想要与人相拥。自从先皇后去后,皇帝和贵妃都再未给过她分毫家人亲长的温暖,于是乎,这个毛病也就天长日久得越发严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