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亭,你会不会安慰人!你看我愿意当这个婆婆么!阿延若不是随军出了事,何至于此!我三年前就说过,他要领兵可以,需得给我把亲成了!”

屋子的偏厅里,浓眉深目的中年男子冷哼了声,下颚的黑髯胡须也随之拨动,“若是与那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成了亲,我儿还有命回来?”

大夫人周樱俪双手几欲将丝帕搅碎,她年逾四十,但都是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富贵,岁月的风霜不仅没在她的脸上留过痕迹,反倒沉淀了几分婉静柔美,尤其此时梨花带雨的,让素来脾气刚硬的定远侯都得柔上三分语气来哄。

周樱俪:“若是能与国公府牵上姻缘,说不定朝堂上还有宛转的余地,如今大周朝重文轻武,你们父子俩再能打仗,也敌不过那些个三寸不烂之舌啊!”

言及此事,定远侯脸上覆了层悲愤,但转瞬便是哀戚:“我随先皇征战多年,尽收前朝割让之失地,可就在攻至燕云北境时,先帝突然染病驾崩……国丧之后,我朝士兵正欲重振旗鼓,文臣却以休养生息为由,主和不主战,若不是那辽真国多次挑衅,撕毁盟约,我们又如何等到出征之日?”

听到这话,周樱俪仰头深吸了口气,目光看向那跳跃的烛火,“你们赵家一门忠烈,我周氏一族何尝不是三代五将?如今早就剩了个空壳。从古至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这个’不受’,言官稍一觐言,那就成了谋逆!若不是阿延负伤回京,恐怕那些人还不愿放过他。”

“你口中的国公府刘沛,可是这些言官中的领头人啊。三年前,如果他们愿意和我赵家订婚,早就成了,只怕是知晓圣心,若我们赵家打了败仗,他不顺意;打了胜仗,圣上似乎也并不愉悦。”

赵敬亭声音压得极低,这句话,他之前从未向夫人说过,此时逋一吐露,就让周樱俪抓住,尚含着泪水的眼睛满是惊诧:“夫君此话何解,若是打了胜仗,燕云北境就可收回,两地百姓团聚,我们也无需再受那辽真国的气焰……”

赵敬亭食指蘸过茶杯中的清水,在木桌上写了一个字,待周樱俪看清时,心头啸忽涌起一阵冷意。

那是一个“嫡”字。

她看向夫君,瞳孔颤颤:“是真的?”